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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被替换名字的人

2020-09-17叙事散文李晓萍
从哈尔滨上车,我手里拿着两张票,一张是我自己的名字,一张是一个叫孙秀英的名字。给我票的人告诉我,进站时拿我自己名字的那张票,等上车时就出示那个叫孙秀英名字的车票。我反复背诵,怕脑部程序出错,而被迫赶下车。给票的人并没有明示为什么要这样,只说

从哈尔滨上车,我手里拿着两张票,一张是我自己的名字,一张是一个叫孙秀英的名字。给我票的人告诉我,进站时拿我自己名字的那张票,等上车时就出示那个叫孙秀英名字的车票。 我反复背诵,怕脑部程序出错,而被迫赶下车。给票的人并没有明示为什么要这样,只说必须这样做才能乘上这趟车。否则你只有打道回府。 我不想打道回府,只想设法坐上这趟车。这就像是一辆开往春天的地铁,在我生命的里程上一直虚拟地乘坐了许多年,也一直靠这样虚拟的行走铺设的场景假设了许多年。如今终于踏上了行程,怎不令人心情急切,血管喷张啊! 上车时我装作大方地递上车票,我就想象自己是一个真实的孙秀英那样递上车票。其实真实的孙秀英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一概不得而知。是一个进城务工的农妇?或是做小买卖小生意的老板娘?或是给小店洗碗打杂的杂工? 还是经历拼搏,跻身了蓝领白领或经纪人或懂事长?单从名字看,这个名字在网络上一搜定有一箩筐,未曾有识文断字的家庭精心琢磨过或仔细研磨过的痕迹,倒像是一蓬草,每天出门进门都能看见的一蓬草,顺便就被父母抓起以此冠名。就像那个饥馑的年代,果腹比万事重要,名字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一瓢水,轻飘得抵不过一顿饱食。心里却在想着万一我被对方印证我不是孙秀英怎么办?我该如何搪塞?或者谎被识破了是不是像赶盲流一样地扫地下车,一脸沮丧地披散着头发,拖着沉重的步履拽着同样沉重的旅行箱,像无数个孙秀英里的一个一样,噩梦般的还未进入剧情就被提前预告退场? 我就像一个落荒而逃的人怀揣谎言等待着列车员的审判一样! 幸好检票员只往票上扫一眼,就示意我上车。找好床位放好行李,绿皮火车睁着惺忪的睡眼迈着慢腾腾的步子哐当哐当地开始前行了,头顶的风扇哗啦哗啦地吹着不太凉意的风。如果心思慢下来,坐着这样的火车,装着轻松的心意,去看青山绿水,辽阔风光,让整个人沉浸在怀旧的时光里,就像一幅画陶醉在最美的景色里,找不到回来的方向。 晚八点的火车,开不多久天就暗淡了下来。厚厚的被子裹在身上,风扇就像是跟它开着玩笑,一点也吹不走棉被依附的热度。过了第一道关口,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还在庆幸的漩涡里转动,乘务员就在那头大喊:换票了!换票了!心情宛如一个溺水者头刚刚抬起,又被疯狂的漩涡卷了下去。阿C与我相视一笑,然后头向左右两侧微微一摇,我明白那轻微的晃动里蕴藏的信息,我又掏出那张孙秀英名字的票。这感觉多么像是在搞地下活动,那些潜藏在敌人内部的地下党,面对敌人的诸般盘查,始终面不改色心不跳。此刻我得把自己隐藏起来,让那个叫孙秀英名字的人出来答话。 乘务员拿着换票本,身影侧过来刚好落在我的床前,他的影子成了我的掩体。就像一个战场,有了掩体我就不怕,子弹射过来时我只需头一偏,不管我是不是孙秀英,我再也不怕他的单刀直入。没有了眼神的对视,谎言也变得如此轻松。面对我递过去的票证,他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这个是不是你啊!我还是不自信地拎出孙秀英,作答是的。 终于闯过了关口。心情说不出是得意还是失意。只感觉身心像打了一场大仗,胜的一方并没有留下多少值得骄傲的资本。倒像是一场考试,60分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那种侥幸。身心俱疲,睡意像雾一样沉沉地漫过来,漫过来...... 晚上入眠时似乎一夜都在与人撕扯、打斗,嘴里还拼命地大喊大叫。列车员走来叫醒了我:喂,干什么!干什么来!嗯。一惊,挣扎着从梦靥里爬出来,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洗漱完毕,窗外已是辽阔的绿在伸展、蔓延,阳光灿烂得如晨开的一朵金盏菊。拿起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 这草原的天空啊! 到了海拉尔,接站的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他听了我们的诉苦,说此站就一条线路,等以后通了高铁,票就不用这么紧张,也没有黄牛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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