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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白帆船

2020-09-17叙事散文川媚
十月的小阳春,持续到了十一月。今天的太阳很早,七点半就已经照亮了半边天,照亮了江面上的所有事物,对岸的树子都如发辫一样绺绺可见。我忽然想起昨天早上的雾。昨天早上走出家门一切正常,直到嘉陵江边,才见大雾弥江。第一个渡口,早上七点过,早已停着三

  十月的小阳春,持续到了十一月。今天的太阳很早,七点半就已经照亮了半边天,照亮了江面上的所有事物,对岸的树子都如发辫一样绺绺可见。我忽然想起昨天早上的雾。   昨天早上走出家门一切正常,直到嘉陵江边,才见大雾弥江。   第一个渡口,早上七点过,早已停着三五只外形让我感觉颇为熟悉的电动船。它们在江边的形象是清晰的,浓雾没有办法遮住它君临的所有事物,人类的视野局限在于浓雾中的远景。   两三个卖鱼人也照例在堤下平坝上扯开了卖鱼摊,他们必然是老样子。他们应当都是老面孔,他们的穿着打扮属于劳动者的素朴,年纪和身材没有什么区别,我没有仔细辨认过。   买鱼人从几十级石阶上下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笑脸花,来到盛鱼的铝盆子面前,与卖鱼人相对站立,品鉴着各类大小不同的鱼。鲤鱼,草鱼,鲫鱼,黄腊丁,小虾小蟹,以及我不知道名字的鱼儿。这些盆中物也都出现在我路过时候的眼睛余光里。   我从江边走过,半个小时里走过三个渡口。前两个都是这样自由散漫地,头碰头地停靠着几只细长如柳叶的小铁船。那都是机动船了,发动机开起后,会突突突地响很远。白天多数时候,是见不到它们的影子的。或许它们是盗鱼者,昼伏夜出。或许鱼性是同于鸟性的,晚上归巢,于是可以网罗或者一窝一窝地捕获。一个外行来说自己知识所不能及的事情,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但脑子里不自觉地要从现象到本质地做文章。做不了文章的时候,可以到人群中间搜集材料。有一天,晨跑的回程中,我走过卖鱼的堤下渔夫身边,随口问出几个自己想到的问题。那个被我问到的中年渔夫,坐在胶凳上对答如流。   这一片嘉陵江上有多少渔船?   登记在册的有一百二十多只。   城内就有这么多船吗?   是的。   这一段有多少船?   白溪壕这面前几个航线上只有十多只船。   可能有些船是农家用来过渡的吧?   他开始不置可否地打哈哈。我于是径自走了过去。   第三个渡口,犀牛广场下面的渡口,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八只游艇的。对于一个从不挪窝的人,时间就像一棵停止了生长的树,成为一个树墩之后,它的年轮再也不会增加。想想该是五年前吧,应该是2013年,这个城市升级为5A之后吧。我也没有关注过另一段江面上的所谓战备码头。现在,那里只有零落的帆影。大约江上船只进行过战略转移了。   走近第三渡口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奇迹。浓雾烘托出了一只游轮,一动不动,通体乳白,像是一个梦中的船,像是从三十年前的夜晚驶来。哪一年,哪一个夜晚,于我都已经浑浑然,或许十三岁和十八岁是两个最好的时间段吧。但是那个时候,这座水中央的城市里还没有一座嘉陵江大桥,嘉陵江里没有一只大船,我的心里也没有这样的一只梦幻般的、载着无限美的梦幻的白帆船。   三十年前,也许是十三岁,也许是十八岁,少女时代的我,有没有学会审美呢?我有没有沉迷于大自然的美呢?清凉,清静的日子,一个人的孤独,那是我的十三岁或十八岁,那也是加上三十年之后的我的中年。三十年,对于我,像更漏里的流沙一样,松软地流走了。诗人有落拓不羁的“十年一觉扬州梦”。我生命中的这样三个十年,饱含着多少的无法言说。我真的要沉默而心痛了。   十三年,十八年,再加上三十年,直到四十三年、四十八年过去了,我才见到那海市蜃楼一般的美丽船影。我从此爱上了江边晨雾中流动着的现实,爱上了一艘雾中的白帆船。   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来自它的安静,它的承载,它出现在我生命中恰恰好的时间和空间。我记住了它。   哪怕是一个梦,也可能让人记一辈子。足够美的梦,会记得足够长。美是不可颠覆的记忆,它的高贵之感让人觉得,它也许不在记忆中,而在想象里。   不是我终于有了足够高明的审美能力,而是那从天而降的一场大雾遮蔽了一切别的船只,只为我的眼睛呈现了那一个,拥有无极之美的那一只。   这一次,船只的出场方式,颇令人意外。   雾与船,使这一清晨瞬间的视野,造出一个带着神迹的幻境。   我从此,开始衷心歌唱人间风物,天地大美。   遇见,是一种福分。能力,是一种遇见。    (2018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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