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轻松为师

　　中学男教师？ 　　一定有人的脑子里跳出这样的形象：目光呆滞，大多戴眼镜，表情刻板，蓝灰色半旧西装，夏天是白衬衣，衬衣一直扣到领口，见到美女就装正经，目不斜视，开口就教育人，妻子大多丑、瘦、凶。 　　中学里，教语文的男教师？目光更加呆滞，肯定戴眼镜，脸孔像甲骨文，灰西装皱皱巴巴，或者穿了几十年的中山装，衬衣较脏，在美女没看他时很色地看着美女，美女一看他他的眼神就像中枪的兔子，一瘸一拐地逃到草丛里了，说话字斟句酌但总是表达不清楚，妻子特丑、特瘦、特凶，外加神经衰弱。 　　我就是中学男教师。我就是中学里教语文的男教师。但我不是上面这样的。 　　我从来就没想要做中学教师，是我的班主任硬给我填了师范学院中文系。但是看小说我并不讨厌，我在大一一年就看了七十多部长篇小说。毕业了做中学教师。穿皮夹克牛仔裤留着小胡子被领导批评但还是穿皮夹克牛仔裤留着小胡子。我喜欢穿纯色衣服，但又随便搭配。学生笑我穿西装配运动鞋但我就是穿西装配运动鞋，谁有权利禁止我这样穿？我的头发在早晨起床时经常是爆炸式的，学生轰然大笑，等他们笑完了我说：“我们开始上课。” 　　我上课从不让学生喊起立坐下老师好，我也因此省了喊同学们好。我备课从不看参考书，我是怎么理解我就怎么讲，我理解不了的就问学生们怎么理解，学生的理解是有道理的我就说英雄所见略同我就是这么理解的。我经常说，我的课堂同学们可以任意质疑发问，可以随时打断我的讲课。可以同我争辩。能提出难倒我的文科方面的问题能在辩论中驳倒我我会一辈子记住的，我说，每一届能让我记住的这样的学生有但不多。我喜欢课堂乱糟糟的。我的课堂不用记笔记，想记也没有什么可记的，记也没有用。你只管不断地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辩论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是天才或傻子。我的班没有天才也没有傻子。我说，我要是课上得不好你就睡觉或者看小说，我保证不叫醒你不没收你的小说，如果是好看的小说你看完后借给我看。我的语文课没有课外作业。所有问题都在课内提出了解决了怎么会有课外作业呢？不喜欢的课文我们就不讲，或者一节课讲三篇课文。留下时间我们闲聊人生、爱情、事业、友谊，或者随便什么话题。下课铃一响我夹起书就走，不用喊起立坐下老师再见同学们再见。 　　我经常在课堂上读《星星诗刊》《读者》《美文》《散文选刊》和一些小报上的文章、网上下载的文章，常常读得眼泪唏嘘。我有很多好书，学生一知道就借走了，借着借着我就找不着那些书了。真是一群无赖！我教他们上网，我告诉他们我喜欢在新浪看新闻，在中华网看军事，在一些有编辑的文学网站发表诗歌，累了也玩一玩中文突袭。我说没有作业你爸爸妈妈会向校长反映我，因此，下令每人每周至少一篇作文，内容不限文体不限长短不限，完整成篇即可。实在写不出来你就抄一篇估计我没看过的文章吧。但是，每学年结束，利用暑假，每人要汇编一本个人作品集，16开本，封面设计，作品集名称，目录，文章标题设计，正文字体，内页设计，插图，页码，一个都不能少。暑假一开学举办班级个人作品集展读和评奖。他们有人竟然一本一本地写，装得像诗人一样，像小说家一样，像余秋雨一样，一本一本地要我批改。想谋害我的样子。 　　我告诉学生我最不喜欢教高三，太紧张，太枯燥，太势利，太变态。但是我不怕教高三，我知道高考是纸老虎，语文尤其如此，就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窍门以为大家不知道吓唬谁啊？凭着你们的作文水平凭着你们的阅读水平剩下的什么语音啊错别字啊病句啊真是小儿科。我说，给我一个小学六年级聪明点的学生，跟我上一年高三复习课，我保证他高考语文不会低于全省平均分。那些高考命题人水平臭死了还想吓死人。你在高三有我站在你身边你害怕什么？没有什么问题是我解决不了的？我解决不了的高考不会考。我说，语文是高考第一科上场前紧张吧？紧张什么呢？你又不想抄袭作弊就算监考老师架着机关枪那关你屁事啊，那是保护你呢。你想抄袭你想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同一考场里比你水平高的没几个你抄睡的啊？就像下棋一样，就是输了也是自己走的啊；如果听别人支招输了棋还不后悔死了？ 　　我跟学生之间简直没有一点师道尊严。有时我都有点生气。几乎我的所有的学生都直呼我的名字，更有甚者不叫我老师叫我“老兄”叫我“大哥”、“老大”。一些胆大的女生还拍我肩膀，在楼梯口一声大叫想吓我；男生更是和我勾肩搭背的。他们谈恋爱一点也不回避我，甚至还恬不知耻地征求我的意见。一开始我见到了就打散，现在我不了，我跟他们谈“度”。知道什么叫“度”吗？“度”就是体温，36.5C左右吧？低了就僵了硬了结冰了死翘了，高了就说胡话昏迷抽搐羊角疯翻白眼蹬腿了玩完了。“度”是文学，是艺术，是甜蜜的忧伤，掌握“度”的学生都是作文高手，记叙描写议论抒情样样都炉火纯青，这样的学生能考不好语文吗？
我不管学生吗？错！我问他们，你觉得你是孩子还是青年？你希望我像父亲一样对你还是像朋友一样对你？你要是孩子我就像监护人一样管着你，让你多一个爸爸；你要是青年你就自己管自己。他们的回答都是后者。好，那就签字，那就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为集体负责，为我们彼此负责。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就像婴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一样。学校的很多规章制度我也不赞同，但是在没改变之前要学会遵守，就像法律。比如迟到，门卫记你的名字，扣班级的分，全班因为你而受到年级点名批评，班主任因为你而被点名批评，你能心安理得？你不在班里作个检讨？背诵古文，不是因为这样做有什么能提高素质的，或者将来走上社会能用上，而是高考要考啊。就当作是训练记忆力吧？我和你一起背。男生谁背不下来谁到后面去做十个俯卧撑，女生做十个下蹲运动。女生胆小，没有一个不会背的，男生不等我提问，自动趴下一片。有时候我也气呆了。 　　我教的学生像我一样自信、乐观、坚韧，绝不会自杀。我说，谁要是因为学习成绩不理想或者高考落榜或者老师批评而自杀，那就赶快，别浪费父母钱财和老师精力，地球上资源越来越紧张你们知道吗？生活很平淡你知道吗？有一个人自杀那一定可以让周围的人兴奋很久啊。一点小小挫折都要自杀，我想扯住你都难啊。人一生几十年该有多少挫折打击等着你呢，最起码的，父母先你去世、失业、失恋、穷困、病痛、遭受排挤、造谣中伤、买了假货、丢了钱包、不育症，我就不信你碰不到几样。死是迟早要来的，你何必着急呢？看看后面还有些什么不好吗？只有一样是可以理解的，那就是绝症病人忍受不了病痛而主动结束生命，保持人的尊严。 　　我告诉他们，将来你要是出国了，别丢了我的脸。你可以加入什么鸟国国籍，但你还是那个鸟国的中国人。尤其是，你不能爱上日本人。日本人是这个世界上心理最阴暗的民族，我们跟他有杀父之仇。女生如果嫁给了日本人，别让我碰见，我碰见一次骂一次，碰不见我写信骂你，最好把你的名字改为＃＃智丽、＃＃惠子，免得玷污中国姓氏；男生娶不娶日本女人？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还没找到理论支撑，以后碰到这事再问我。我的所有学生不准购买日本货，要竭力劝阻家人朋友购买日本货。你花出去的钱，会变成日本人的子弹射击你的子孙的。坚决反对京沪高速使用日本新干线。罪犯的民族一日不认罪，就一日不可原谅。记住了吗？你们这帮傻冒！ 　　每年春节，那些傻冒男生就扛着白酒到我家，带一些便宜的菜，把我的床板拆了当饭桌，把我的煤气炉扔到床板中间，用大玻璃杯倒满白酒，把我灌得不省人事扔给他们温柔漂亮的师母，就走了。这是一帮最没心肝的家伙！我让他们全都考上重点、本科有什么用！ 　　你们帮我评评理。 　　我知道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