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金沙情

　　　　　　　　　　　　金 沙 情
　　　　　　　　　　　　杨帆小舢
　　中元节的傍晚，家家户户门前烟雾缭绕，纸钱飞舞。大家都忙着祭奠祖先。我无心观赏这虔诚的场面，捧着早上刚接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独自来到金沙江畔。我要用我的心去祭奠另一个人--一个被金少江的浪涛吞没了身躯的人，我初中的老师！ 　　江水滔滔，托着一束束纯白的浪花，奔涌着。转弯处，礁石刻下它勇敢的足迹…… 　　我走上那块熟悉的沙滩。沙滩上再也找不到我三年前的足迹，那些充满稚气的、杂乱无章的脚印。就这块沙滩上，我又看到了江对岸绿树丛中的小村庄，找到了那幢熟悉的小楼和小楼上那熟悉的窗口。 　　然而，窗户紧闭着，没有了那熟悉的灯光。 　　江边，那棵古老的树桩还在，但却不见上面系着的小船…… 　　那时候，只要我们的身影在这块沙滩上出现，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解开树桩上的缆绳，把小船驶进纯白的浪花丛中，那两旁飞动的竹篙，那被风撩起的短发，那矫健的身躯，就象一只在波涛上飞翔的海鸥…… 　　“李老师！李老师接我们来喽！”我们于是欢呼起来，雀跃着跑向她…… 　　美好的记忆被巨大的江流卷走了，“哗啦！”“哗啦！”的江涛拍岸声把我从甜美的想象中惊醒过来。眼前，唯有那雪浪花，猛地张开，又猛地合拢，一串串，一簇簇地，似乎把什么东西紧紧地包藏在心里，带向迷茫的远方…… 　　李老师！她再也不会划着小船到江的这边来了！ 　　我想象得出，两个月前的金沙江，那发狂的醉汉；想象得出它那混沌的脸和脸上暴起的青筋…… 　　我想象得出，在浊浪里狂奔的树木！ 　　我想象得出，被树木击昏的黄牛在浪涛中的呻吟！想象得出牧童疯狂的哭喊--耕牛是农家的命根子呐！ 　　我想象得出，那飘动的短发，那矫健的身姿；想象得出牧童年的喊声撞击她心扉的一瞬间，她那坚毅的目光，忘情的冲刺！ 　　我想象得出…… 　　啊，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哗啦！哗--啦--！”江水吼叫着。它大概是在忏悔吧！或许，它要告诉我什么！ 　　我顺着江水往下走。我相信，李老师决不会走远，她一定在下游。我要告诉她，我已经被建筑工程学院录取，毕业后，我要回来在这江面上造一座大桥…… 　　我走着，发现前面出现一行深深的脚印。谁？--我加快了脚步。 　　忽然，眼前突然出现出一股白烟来。江边上，一位中年妇女把点了天灯的纸船顺江边放下水，默默地目送着那明亮的光点远去。脚旁，一堆正燃着的纸钱在轻轻地飞扬。我停了下来，默默地目睹着她做这一切…… 　　站了很久，那妇女转过身来，用围腰揩着满面脸的泪水，沉沉地往回迈步。她发现了站着的我，用暗淡的目光向我投来关注的一瞥。 　　“大婶！你这是？”我本不该问什么的，但却这样轻声地问她。 　　她停住了，把目光转向已经不见了的纸船。低声地说：“我在祭奠一个人。” 　　“你的亲属？”我又问。她对着已经模糊了的江面呆呆地看着，摇摇头：“不！是一个好人，一个顶好的老师，为了救我家那条耕牛，两个月前，她被江神……接、接走了……” 　　“啊！李老师--”我抑制不住自己奔涌的思绪，失口叫出声来。 　　“怎么，你认识她？姑娘，你也是……”大婶把目光定定地对着我。 　　我默默地点点头。 　　江面全模糊了！江水哗哗的声响也变得呜咽了！ 　　江边的沙滩，金沙闪烁着不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