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原创] 村口有条大马路

2020-12-14叙事散文zhaoyanq
村口有条大马路(散文)白族扬帆小舢我的家乡是一个白族聚居的普通农村,与四邻八乡的各个村庄相比,好象没有什么特色。既没有出过高官,也没有出过富商,更没有什么文物古迹。我们村子里面有的,村村不缺,我们村里没有的,是乎人家也有。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夸
       村口有条大马路(散文)
        白族扬帆小舢
  我的家乡是一个白族聚居的普通农村,与四邻八乡的各个村庄相比,好象没有什么特色。既没有出过高官,也没有出过富商,更没有什么文物古迹。我们村子里面有的,村村不缺,我们村里没有的,是乎人家也有。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我想就是有一条大马路从村东头南北横跨,北面通到丽江地区的行署,南面连着州府大理。听出过远门的人说,还可以到达省会昆明,再从昆明连到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连到外国去。   村东的大马路旁,建有一个公路养护道班,与道班隔路相对的是一个古驿站,老人们都用我们的村名叫它“大登堂”,四村八邻的人都这么叫。堂门品有一棵古老的黑柿子树,当地人都称它为“小柿子”。这棵柿树树干粗壮,需三人合抱;全树高大虬劲,旁枝侧逸,遮天蔽日,阴天可以在下面躲避雨水,热天可以乘凉,是南来北往、探亲访友、赶集上街的人们停顿歇脚的好地方,更是全村男女老少在农闲时节集会闲聊的场所。   听知道点情况的老者说,早在元明时期,这里就有一条古驿道,解放后政府又将它扩修成为公路。因此,当地白族话一直称之为“大官路”(意思是指公家的路)。到我记事的时候,路两旁的绿化树——杨柳已经长得高大粗壮。由于年年修剪,树冠整齐茂盛,枝条婆娑,形成一道十分美丽的风景线。   等长大一点,我才知道,这条公路并不是一条国道,仅只是连接县与县之间的一条县道,从北到南,只有两趟班车,一班是丽江在县城之间当天往返,另一班是丽江到离县城三十公里的松桂乡两日往返。尽管如此,在我们的眼中,这已经是所能见到的最大景观了。   二十年前,各种车辆很少,除了两辆定时的客车,来回跑得最多的首先是各生产队的马车,其次是各公社、大队的拖拉机,大卡车有时几天才看到一次,绝对没有课文上学到的车水马龙的情景。因此,要是没事可做,白天,在家带小孩的老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把孩子们带到路上来。春天,悠闲地指点着树上欢嘣乱跳、高声唱歌的小鸟,教他们辨别麻雀、纺织鸟、黄鹂和山雀;夏天,就顺手拉几枝下垂的柳条,或编凉帽、或做柳笛,有时不可以在树干上捡到几朵白嫩可口的杨柳菌;秋天,各种各样的蜻蜓在大路上和柳枝间悠然自得地飞舞,不时引得老人和孩子跃跃欲试,想随手抓往一个是乎已经定位在头顶的蜻蜓,更是别有一番情趣了。   也就是在这条路上,我和许许多多的孩子一样,学会了蹒跚走路,从小就认识了解放牌大卡车、客车、吉普车和小轿车等很多十分稀罕的东西,使我们隐隐约约地知道世界还很大,知道了从这条路上,不仅可以到丽江,还可以到大理,到昆明、北京甚至国外……   父母也常常用它来激励我们:“要好好读书,读好了书,就可以坐上大客车,或者坐上‘小宝车’(老百姓对吉普车和小轿车的称呼),到有高楼大厦的城里去工作了。”
也就是在这条路上,我和几个非常要好的伙伴,你扶人、我扶车,跌了一跤又一跤,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学会了骑车。   在这条值得夸耀的大马路上,为四村八邻的人们津津乐道的,那又数这条路上的夜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鹤庆坝子北片(民间习惯称为“甸北”)的白族男女青年之间有天黑后相互对调子、谈情说爱、并以此寻找终身伴侣的习俗,当地把它中做“冲嗑子(chòngkēzi)”。快到婚恋年龄的男女青年们,吃过晚饭,便三五成群地相互邀约,穿戴整齐,拿上电筒,走上大路,亮开嗓子唱上几句当地的田埂调,试探自己约好的意中人是不是响应,在哪个方位响应。此时整条大路调子声此起彼伏,各人在“阿小妹”、“阿小哥”的对歌声中找到自己的意中人或“相好”,慢慢走到一块,卿卿我我地在路上同行,或依偎在一棵柳树下,谈情说爱。对那些才“初次出窝”、“小小公鸡才学唱的”,先是在大路上南来北往地闲逛,一伙又一伙的男女,互照手电,打情骂俏,学对调子。通过几个晚上的“调情”以后,其中的相互有意者慢慢走在了一起,重复着前面讲的故事。   对此,现在的许多人都形象地把它叫做“月亮街”……   若是月黑风高的夜晚,老远地就可看到大路上斑斑驳驳,若隐若现的电筒光不停地游弋在柳隐间、夜空中。要是那明月当空的晚上,不仅有谈情说爱的男女青年,而且增加了在人丛中穿梭嬉戏的半大娃娃们,他们往往手拿柳枝、小木棒、或自己削成的小木枪,头戴用柳枝编成的凉帽,扮演着“红军”、“八路军”、“新四军”或解放军,奋力追杀着被迫扮演反革命、汉奸、日本鬼子的小伙伴。,大家都尽可能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努力把电影上的一些战斗故事搬到大路上来。于是,孩子们稚气的喊杀声各调子声、打情骂俏的欢笑声融化在一起,形成了乡村特有的月夜交响曲。直到孩子们疲倦了,依依不舍地回家,才会停止。
……。   二十年前,我从家乡门前的这条大路上,搭上同村一位叔叔的解放牌卡车,与邻村的一个同学一起,半卧半坐在装有锰粉的挂斗里,经过一整天的颠簸,在已经 是万家灯火的时候到了下关,开始了我在大理师专的学习。   师专毕业,我仍然回到本县,被安排在离家四十多公里的一个山区小镇教书,虽然回家的时候不多,但是每一次回家,远远的就会看到村口的那棵高大茂密小柿子树,看到小柿子树下歇脚、闲聊的人群,看穿过公路旁那两排整齐的杨柳树。晚上站在院子里,也还能不时地听到男女青年对调子时那高吭潦亮的唱和……   五年前,公路要扩建,铺成柏油路。乡亲们十分兴奋。尽管建设的两年中大家有许许多多的不便,且撤去了古驿站,砍掉了小柿子树和两排整齐的杨柳,但一想到就要走上过去只有大城市才有的柏油马路,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吭奋。   两年后,崭新的柏油马路建成通车了。是乎在一夜之间,南来北往于大理、丽江和香格里拉的大小车辆突然增多了起来,特别是“五一”、“十一”黄金周期间,白天黑夜都车水马龙。于是,交通事故与日俱增,大人小孩无事都不敢上路。再加上没有了那些树,晚上也就没有了青年男女们谈情说爱的好环境,从而失去了已经演奏几代人的月夜交响……   面对此情此景,我不免感到有几分失落。但是我仍然由衷地感激家门口的这条大马路!
二00四年六月七日脱稿于鹤庆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