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消失与来临
2020-12-14抒情散文杨献平
消失与来临
杨献平环陈满目的旧有事物,日复一日地在时光中重复着它们自己的姿势和声音。时间久了,致使我们的思维触角逐渐麻木和迟钝起来,以致变得毫不挂心,乃至无动于衷。而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在强大而连绵的现实生活中,又有谁可以宠辱不惊,物我
消失与来临
杨献平
环陈满目的旧有事物,日复一日地在时光中重复着它们自己的姿势和声音。时间久了,致使我们的思维触角逐渐麻木和迟钝起来,以致变得毫不挂心,乃至无动于衷。
而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在强大而连绵的现实生活中,又有谁可以宠辱不惊,物我两忘呢?蜂拥来去的生活尘埃,可谓丝丝牵挂,粒粒入心。我在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的生活,漂浮在黄沙、驼迹、车辙和尘土之上,令人厌烦而又不知疲倦。我知道,这是我们必须的生命和生活之路,更改的机会几乎没有。我匆忙的肉体乃至简单的生命,与一只忙碌的蚂蚁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
比如在这里漫长的冬天,我就是这样度过,像一只懵懂的土拔鼠或是一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马驹一样,只有在旷野之中,真实感觉到寒冷的西风想要致人死地的时候,才会猛然意识到,一个生命竟然是那样的虚浮和不堪一击。 生活和生命按部就班,重复得让人感到世界竟是如此的逼仄和不值得留恋。从窄小的家居到宽敞的办公室,短促而狭窄的路途让我没有一点紧迫和压抑之感。每天,我爬出妻子和两层棉被制造的温暖,用冷水洗漱,用妻子的润肤霜擦拭自己这张沧桑的脸。然后胡乱套上外罩,和妻子告别,举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没有意识地走下楼梯,向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方向,迈动双脚或是狠踏脚板。
寒风中的零星杨树摇晃着挂满尘土的手掌,黄黄的身躯上落着一大群乌鸦,它们的叫声使整个巴丹吉林的冬天变得异常枯燥和不明所以。地面上飞舞的垃圾像是众多的无家可归的幽灵,我从它们身边快步走着,它们妄图进驻我的肉体,使劲拍打着我很多天都没有洗过的裤管。 巴丹吉林的冬天漫长得像是沉重而恐惧的梦境,深陷其中,欲逃不能,一颗心沮丧得像营救无望的遭绑架者,常常无端地烦恼,和同事和妻子拌嘴,甚至大吼大叫。而春天却又是一副让人无可奈何的迟缓模样。往往,进入三月,时间毫无声息,春天的步伐却如同生了锈一般,沉重拖沓得让人讨厌。我哆嗦着伸出双手,抓住一棵杨树的一根枝条,如同给自己挑刺一般,仔细观察深藏不露的稚嫩叶片,我急切的目光,恨不得拔出迟迟不肯现身的春天。 但春天总会来到的。个人的愿望常常与自然与这个世界相距甚远。我没有权利干涉什么,什么也不是我所能够干涉的。我这样的一个平凡的生命,所拥有的权利,只是等待和沉默,只是自言自语和顾影自怜。而春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却浑然不觉。大凡这个时候,我总是有点措手不及。情绪有点兴奋,感觉身体内有一种异样的骚动。——这大概是我潜意识里有一种自我暴露和希望看到暴露的事物的缘故吧。这种隐秘的欲望,我想每个人都会有的。只是说出和不说出罢了。 刺人的阳光烧得令人舒畅,消失一冬的热汗又如同我内心经年的泪水一般,悄然淌下面颊。这一天,我决定把自己整个头颅剃光,不留一根毫发。妻子和同事调侃说,简直就是葛优第二或是蒋委员长。我笑了,有一种被广泛认同的快感。只是,我是平凡的,贫穷的,我对自己的平凡和贫穷虽不那么心安理得,但也不承认自己有什么过错。 春天使人瘦。脱去臃肿,满身都是轻松。我看见那些人们,赤裸着胳膊、小腿和长长短短的脖颈,黝黑或是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可触可摸的新鲜光芒。这种时候,难免会有些绮想,也不排除占有的欲望。但我早已抛弃了虚假的赞美,我只是想,拥有一种美或是更多的美被自己所拥有,就足够心灵用一生来品尝和享用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使一个人感到此生不虚,祈求的幸福竟然是如此的令人怦然心动和风情万种?! 短暂的春天之后,夏天携带着满天满地的灼人火焰,来到巴丹吉林沙漠边缘。我和他们步履匆匆,各色各样的凉伞仿佛移动的花篮。我看见那些人工种植的花草,静静地站在阳光下面,像一群受罚的儿童,有几分坚决又有几分不甘。而在傍晚,她们却变得黯淡,她们身上的露水,仿佛易碎的珍珠;她们低首的幽怨,肯定在努力储藏着一年一度的生命容颜! 一朵花的美在于舒展的过程。美虽可永存心中,可谁能阻止她们来去匆匆的生命?时间这架庞大而无形的机器,夺走了我们多少激情的美梦?!寒冷袭来,我迫不得已地又回到了冬天,黄叶簌簌而落,敲打着曾经热闹一时的路面。落在我的头顶之上,像是一种惊醒。我知道,生命深处又多了一轮痕迹,深深的痕迹,连绵不断。一点点的过去,一点点的到来,我们无可逃避;我们必须承受,我们对此无话可说。只是,重返的乌鸦,在我们生命的枝头上,常常说出更远处的消失和更换。
比如在这里漫长的冬天,我就是这样度过,像一只懵懂的土拔鼠或是一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马驹一样,只有在旷野之中,真实感觉到寒冷的西风想要致人死地的时候,才会猛然意识到,一个生命竟然是那样的虚浮和不堪一击。 生活和生命按部就班,重复得让人感到世界竟是如此的逼仄和不值得留恋。从窄小的家居到宽敞的办公室,短促而狭窄的路途让我没有一点紧迫和压抑之感。每天,我爬出妻子和两层棉被制造的温暖,用冷水洗漱,用妻子的润肤霜擦拭自己这张沧桑的脸。然后胡乱套上外罩,和妻子告别,举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没有意识地走下楼梯,向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方向,迈动双脚或是狠踏脚板。
寒风中的零星杨树摇晃着挂满尘土的手掌,黄黄的身躯上落着一大群乌鸦,它们的叫声使整个巴丹吉林的冬天变得异常枯燥和不明所以。地面上飞舞的垃圾像是众多的无家可归的幽灵,我从它们身边快步走着,它们妄图进驻我的肉体,使劲拍打着我很多天都没有洗过的裤管。 巴丹吉林的冬天漫长得像是沉重而恐惧的梦境,深陷其中,欲逃不能,一颗心沮丧得像营救无望的遭绑架者,常常无端地烦恼,和同事和妻子拌嘴,甚至大吼大叫。而春天却又是一副让人无可奈何的迟缓模样。往往,进入三月,时间毫无声息,春天的步伐却如同生了锈一般,沉重拖沓得让人讨厌。我哆嗦着伸出双手,抓住一棵杨树的一根枝条,如同给自己挑刺一般,仔细观察深藏不露的稚嫩叶片,我急切的目光,恨不得拔出迟迟不肯现身的春天。 但春天总会来到的。个人的愿望常常与自然与这个世界相距甚远。我没有权利干涉什么,什么也不是我所能够干涉的。我这样的一个平凡的生命,所拥有的权利,只是等待和沉默,只是自言自语和顾影自怜。而春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却浑然不觉。大凡这个时候,我总是有点措手不及。情绪有点兴奋,感觉身体内有一种异样的骚动。——这大概是我潜意识里有一种自我暴露和希望看到暴露的事物的缘故吧。这种隐秘的欲望,我想每个人都会有的。只是说出和不说出罢了。 刺人的阳光烧得令人舒畅,消失一冬的热汗又如同我内心经年的泪水一般,悄然淌下面颊。这一天,我决定把自己整个头颅剃光,不留一根毫发。妻子和同事调侃说,简直就是葛优第二或是蒋委员长。我笑了,有一种被广泛认同的快感。只是,我是平凡的,贫穷的,我对自己的平凡和贫穷虽不那么心安理得,但也不承认自己有什么过错。 春天使人瘦。脱去臃肿,满身都是轻松。我看见那些人们,赤裸着胳膊、小腿和长长短短的脖颈,黝黑或是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可触可摸的新鲜光芒。这种时候,难免会有些绮想,也不排除占有的欲望。但我早已抛弃了虚假的赞美,我只是想,拥有一种美或是更多的美被自己所拥有,就足够心灵用一生来品尝和享用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使一个人感到此生不虚,祈求的幸福竟然是如此的令人怦然心动和风情万种?! 短暂的春天之后,夏天携带着满天满地的灼人火焰,来到巴丹吉林沙漠边缘。我和他们步履匆匆,各色各样的凉伞仿佛移动的花篮。我看见那些人工种植的花草,静静地站在阳光下面,像一群受罚的儿童,有几分坚决又有几分不甘。而在傍晚,她们却变得黯淡,她们身上的露水,仿佛易碎的珍珠;她们低首的幽怨,肯定在努力储藏着一年一度的生命容颜! 一朵花的美在于舒展的过程。美虽可永存心中,可谁能阻止她们来去匆匆的生命?时间这架庞大而无形的机器,夺走了我们多少激情的美梦?!寒冷袭来,我迫不得已地又回到了冬天,黄叶簌簌而落,敲打着曾经热闹一时的路面。落在我的头顶之上,像是一种惊醒。我知道,生命深处又多了一轮痕迹,深深的痕迹,连绵不断。一点点的过去,一点点的到来,我们无可逃避;我们必须承受,我们对此无话可说。只是,重返的乌鸦,在我们生命的枝头上,常常说出更远处的消失和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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