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永远的美食　怀乡的胃

　　　　　　　　　　　　　　□赵 敏

　　儿时的伙伴进城办事，抽空来我家坐坐，俩人谈起少年时代求学的艰辛，一阵唏嘘。我们忆起了小时的馋嘴，吃过的许多简单而味纯的食物，惹得我恨不能一下子回到从前。那是食物馈乏的年代，因而在我们的记忆里，那时，随便一种食物都格外味美可口。 　　　　　　　　　　　　A火烧蚕豆喷喷香

　　上初中时还是农村集体化时期。学校离我们的村庄有十多里山路，只能寄宿学校。每周回家背一次口粮，一日两餐得自已烧火做饭。那是特别嘴馋的年龄，除了石头啃不动外，什么都抢着吃。我们发明的无数美食中之一种就是“火烧蚕豆”。 　　礼拜六放早学，随便吃点东西，我们远道的学生便被学校特许提前离校回家。设若是秋夏之交，田野里收割好的蚕豆被束好，立在太阳下晾晒。我们归心似箭，而身上的小背篓空空如也，弹尽粮绝。一程山路下来早已饥肠辘辘。我们避开守田人，以最敏捷的身手最快的速度每人拿一把蚕豆丢入背篓，飞也似地跑。到了稍避静的地方，我们便将蚕豆束堆成小干柴堆似的，点一把火烧起来。浓烟顿起，烈焰腾空，我们便欢呼起来。待到灰飞烟灭，地上已满是烧熟的蚕豆，抓到手里，吹吹热气，拍拍灰，粒粒豆子金灿灿；吃到口里喷喷香。 　　因为烧豆的方法特别，大家吃得有情趣；又因为蚕豆是从集体社的田里偷窃来的，大伙吃的是一份紧张和刺激的心境…… 　　　　　　　　　　B水磨房里的“荷包饼” 　　儿时，村中只有一座水磨房。要磨面的人特多，就只好排队。而排队这种枯燥乏味的事就成了小孩子们的事。 　　磨房里的火堆是从无熄灭过的，烧出的炭灰特别热烫。火是现成的，面也是现成的，说要吃面饼就马上动手。有人负责添柴加火；有人负责取面和面；有人去小河边摘野荷叶，大家忙得不亦乐乎。荞麦面和好了，做成圆月状，用野荷叶层层包严。在滚烫的炭火中扒个洞，将用荷叶包好的荞麦饼投入洞中，焐严，加火。完了大伙只管在边上烤火，玩抓石子，吹牛皮。 　　到差不多的时候，扒开炭灰，取出荞面饼。揭开烧卷了的野荷叶，翠鲜鲜，热腾腾的荞面荷包饼做成了。一掰两半，又一掰两半，人手一大块。有野荷叶的清香，有荞面特有的回味，真是天下少有的美食！ 　　　　　　　　　　　　C活水煮活鳅 　　那时村脚下的小河里有要不完的沙鳅。伙伴们约好了到河边牧马，出发前每人早备好一只瓷口缸，衣兜里藏好一包盐。就那么确定有沙鳅吃，仿佛从自家的鱼塘里捞似的。 　　但真的很简单，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马儿赶到河边，吃草是马自已的事；我们也有我们自已的事。先烧好火，打一缸清水烧在火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开始到河里钓沙鳅了。 　　沙鳅是那么容易上钩，真不敢想象。我们钓沙鳅不用鱼钩，就用一根线将蚯蚓拴成带棱角的一小团，固在钓竿上，伸到河里就行了。等感觉到手中竿子上传过来沙鳅争饵的颤动，心里一激灵，用斗笠接好，一提竿子，沙鳅便被提进了斗笠。那沙鳅也太愚蠢，咬饵咬得那么紧，竞然连鳅带饵地提上来还不放，活该。有时提上来不只一尾，最多时有两三尾。 　　钓上沙鳅的便乐呵呵地把它投入烧开了水的口缸里，用不着洗，也用不着开膛破肚掏杂碎。钓得差不多时，煮也煮得差不多了。你数数我口缸里的数目，我数数你的，下意识从衣兜里掏出小纸包，加盐，美滋滋地喝汤，美滋滋地吃沙鳅肉。特褪肉的小沙鳅在嘴里一刷拉，骨刺和肠肚完整地拉出来，扔掉。 　　不是儿时特贪吃，那时吃的是天真，吃的是兴味。大人们不稀罕我们的活水煮活鳅，那是小孩子们才能欣赏的真味。 　　现代生活不断地将人们的本真一点点磨灭；要将人人的生活放到流水线上制作成一个模式，大家都来过一种千篇一律的生活。现代都市生活的冷漠常让我思念儿时乡下的简单而纯美食品，那是留在我记忆中永远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