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说鬼“

说“鬼” 　　儿子晚上一个人看《阅微草堂笔记》，看到鬼的情节，跑来问我：到底有没有鬼呀？我说：“鬼”字是有的，但鬼是没有的；鬼是人构想出来的，鬼是人的影子，鬼其实在我们心里。儿子告诉我，他几个同学都说有鬼，因而他对此也就疑疑惑惑了。 　　说有鬼和看到鬼是两回事，你问他们亲眼看见没有，我说。接下来我给儿子说鲁迅踢鬼以及古代一个男子捉鬼卖的故事。这些故事他都知道，不过对再听一遍也不反感。 　　这世界上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物，但鬼我认为肯定没有。“鬼”的诞生是人心理上一种需要，例如传说中的冤鬼报仇，或鬼怪惑人之类。以前在乡村，村人多半信鬼，在地里干活，总要把鬼当故事说，某某头天夜里听到鬼叫了，呕呕──他学着鬼叫，给谁捏着喉咙一样，发出压抑的怪声。又有人半夜看见鬼魂的影子贴在墙上，吓得半死。某老人夜晚走路，遇见“鬼打墙”，一夜天光就在原地打转。鬼好象特别喜欢跟在乡村人后面，制约着他们。如果谁做了坏事，大家就说鬼神不饶。实际上神对他们来说也很遥远，他们真正怕的只是鬼。鬼似乎无时不在，让他害怕，也让他有点什么想头。这鬼和佛教里说的那种地狱里的鬼相比，和一般村民肯定更接近些。 　　我父亲是从城市流落到乡村去的，身上城市文明的色彩较浓，常常大声疾呼，反对迷信思想，认为鬼呀魂的一律是歪门邪说。但他总是很孤独，形单影只，别人都把他看作异教徒。父亲终身不渝地坚持自己的观点，有如在沙漠里栽树。几十年后，村里不信鬼的人终归多了几个，其中也包括我。 　　乡村人好说鬼，这是可以理解的，一者他们缺少文化科学知识，二者乡野的环境相对荒僻，尤其夜晚幽黑沉寂，林草恍惚，人们把一些看不清楚的东西当成了鬼。但是在城市，尤其像我所居住的水泥单元楼上，从日到夜人声嘈杂，“鬼”是没有存在空间的，有人家墙上挂着几个像鬼的面具，那只不过是一种奢侈的陈设了。没有人跟我谈论过鬼，因为人们相互之间甚至来往也很少。 　　可也不能说“鬼”就彻底从我们心中消失了，你看我儿子在自己小房间看《聊斋》，不一会儿就跑到人多的大房间来了──他说他听到一种奇异的呼气声，不知是不是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