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蛙 的 性 格

【原创】
　　　　　　　　　　　　青 蛙 的 性 格
　　　　　　　　　　　　　　　　　
　　　　　　　　　　　　　　　　　　　　　　　　　　金肽频 　　从菜市场经过，看到一串一串的青蛙在咕咕地叫着，像我嗷嗷待哺的儿子。儿子与青蛙倔强的性格，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词语“格”。人格的“格”是品质之意，现在已延伸有“力量”的含意。青蛙是否也有自己的性格呢？我这样想着，再瞧瞧眼前的青蛙，它们朝我越叫越凶起来。 　　我敢于说，无论是取“格”中品质还是力量的意义，青蛙都是名副其实的。吞噬害虫，在乡村宁静的夜晚传达出天籁般优美的合唱，或者在路边草丛中为行人献上一小帧斑斓的图彩，这都是青蛙向世人展现其品质的一面；而当我们目睹其在田地间腾挪跳跃、飞身入水的镜头时，谁不知道这是青蛙具有力量的侧面呢！但它们现在却被人束之路旁，在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舌战里等待着最后的价格。“怎么卖？”有人问。“六元钱一斤！”摊贩们不容还价式地回答，让我听得非常清楚。小时候，我听过奶奶一则有关青蛙的故事，至今仍心有余悸。安徽无为州一位梁姓理发师，特嗜田鸡（即青蛙），所杀无数。有一夜，梁某正睡间，忽见田鸡满床，草床、被褥、衣领、袖子，遍处都是。于是起身到灶间生火，将席、被、衣服均放入锅内蒸煮，烦扰整夜，不能安睡。次日，向邻居述说此事，正谈论间，忽又紧张地说：“田鸡又在我的身上某处了。”别人却看不见，顷刻又告诉说：“头发眉毛中都是田鸡。”又将须发眉毛全部剃光，精神感受仍然如此。每天又命女婿棒打其身，整日纷扰不安，如此折磨了六年后死去。奶奶讲完故事，还不忘交待时间，这是民国十一年一个真实的故事。无论人们用田鸡（似乎有一点文明）怎样偷换青蛙的概念，但现实中的青蛙，它的命运是真实的。一大串青蛙在我神思遐飞的瞬间，已被摊贩脱下了它们碧绿的皮肤。摊贩的动作十分麻利，用剪刀剪掉蛙头，再用手把整张皮从上往下一扯，青蛙雪白的胴体就完全露了出来。许多青蛙在这时还未丧失最后的生命力，或要踹蹬几下，或要蹭动一番，在这些自然的小生灵面前，人性的贪婪和凶残完全地暴露了出来。因此在今天，人们在不断谴责环境的受污时，是否也该“思路倒置（法律上有个“证据倒置”）：不是自然界越来越欺负人类，而是人类在扮演着欺负自然界的角色。 　　我们这样有一点年龄的人，小时是有过与青蛙和平共处的友谊的。生物课的老师曾清清楚楚告诉：青蛙是两栖动物，是人类农业上的朋友。因此，我们小时在田间地头碰上青蛙，是讲点礼貌的。立春过后，稻谷育秧之前，水沟里总见有成片成片的小蝌蚪，像云絮一样飘游着。我们用双手捧起它，当然要玩上几下子，观察它在手心里游动的美姿。玩上一阵后，最后是不会随意糟蹋的，又将它放回水中的草丛，并默默地守望片刻。这些蝌蚪在我们小时的心中真有一种神圣感。因为这些蝌蚪不但是我们的小伙伴，还为村里的妇女们做过不小的贡献。据说上世纪五十年代，村里一些妇女为了避孕，曾三五成群地跑到村边大塘里捞生蝌蚪吃，不知是谁抛出的秘方，说生蝌蚪有避孕的功效。结果第二年，整个村庄都说这年害虫特旺，庄稼欠了收，妇女们的肚皮照样涨了起来。 　　“我喜欢跟墙说话”，这是王尔德的一句名言。假如这些青蛙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了，在夜晚的田野，我们又该跟谁说话呢？当我看到一大串老老少少的青蛙，被食客很轻松地拎走时，摊贩对着手中的钞票微笑时，陡然感到哑然无语。“格”一词更古远的意义，在我心间久久回荡着。几千年来，青蛙坚持着为农业服务的性格，但它躲避不了被人类诛杀的命运。性格的“格”，它在遥远的古代曾是一种刑具，即将一块铜板烤红，把犯人置于其上，最后直到被彻底烤死。青蛙与生俱来的生命与性格里，是否要享受人类赋予它的这一种刑法？ 　　最后，自然界是否也会对人类设置刑法，这点上，青蛙或许比我们更清楚。
安徽《安庆日报》下午版副刊部
邮编：246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