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蝉　鸣　里　的　故　乡

文/短笛横吹 　　前些日子，我那小儿兴冲冲地告诉我，他和小伙伴听到蝉鸣了，在他们小学校后面那片白杨林里。我想，这已是很难得的了。算算日子才至六月中，想必是几只早出的小金蝉，俗名“白知了”的耐不住寂寞，早早爬出洞穴蜕变成蝉，用它那尖亮的鸣唱预报盛夏的来临。每至盛夏，城里人风行吃那香喷喷的蝉猴，这些 年已经很少能够听到清澈悦耳的蝉鸣了。很想带了孩子回乡下老家，静卧于一方绿荫里听那飞翔的蝉鸣…… 　　夏至前后，赶上一场透爽的甘霖，田野、阡陌整个儿洇湿了，空气中弥漫着栗子花那种浓郁的芳香。杨柳风里，太阳雨中，一只只其貌不扬的蝉猴儿纷纷钻出松软的泥土，沐浴着清风晨露。刚蜕皮的蝉儿清秀可爱，一双薄翼透明、鲜绿，这绿如同刚绽露的小荷清新明净，美得让人不忍心去触摸，不仅蝉翼是鲜绿的，嫩蝉的整个身子都染了一层淡淡的浅绿，好像一只玲珑剔透的翡翠，实在堪爱。不过，在款款晨风的吹拂下，蝉儿身上这种迷人的绿渐渐消褪了，变成了黑褐色，同时双翼也硬朗了许多，不经意间它“吱儿”一声飞远了，掩藏在日影斑驳的枝叶间，轻拨琴弦，曼展歌喉，在炎炎夏日播散下一串串亮丽的音符。 　　我喜欢静卧于一方绿荫里，听那蝉儿一浪高过一浪稠密的鸣唱。夏日的午后，扯着一领花凉席，就是乡间那种红篾片白篾片编织的席子，懒散地寻了偌大一片浓密的树荫，高高的白杨林抑或小河畔清凉如水的柳林里，捧读一本闲书随便翻翻，就这么清静无为地消夏。不知什么时候蝉声就起了，先是一只两只蝉儿躲在树丛里浅唱，清亮亮、脆生生的，像山间潺潺的小溪，像林中呼啸的清风，又像河湾里牧童迷离的笛声。而后一树两树的蝉鸣亮了起来，像是一场小型音乐会，琴弦切切，清韵悠悠，不大会儿，远远近近林子里的蝉儿好像得了什么号令似的，赶着同一节奏，伴着和谐的音调，一古脑儿都鸣唱起来，宛如开春的潮汛，又如夏日的骤雨，稠密而急促的蝉鸣将整个世界的角角落落都泻满了，我静静地聆听着，仿佛思想都停止了。忽儿又像得到了什么号令，这如春潮似骤雨的蝉鸣嘎然停息了，四周出奇地静，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分辨得出，这不由使我想起了一句古诗，“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疏疏密密的蝉鸣就这么歇了起，起了又歇，这样的清幽之地不觉梦就浮了上来，酣眠在一泓泓清澈的蝉声里，那梦已浸润得凉爽而甜蜜。 　　听蝉，最好是在月下的荷塘边，沐浴皎洁的月色，伴着清风荷韵，我能够听出清蝉别样的韵味。夜来的荷风拂过一缕缕幽香，泌人心脾，纳凉的乡人渐渐离去 了，偌大个打谷场上只我一人逗留在那方荷塘的一角，蝉儿大都歇了罢 ，偶有几只不安份的恰似孤独的歌手，总要唱上几曲怀旧的乡谣，仿佛专为我一个人似的。蝉声起了，像微雨打着绿荷，音韵里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过没有宋代词人柳永的《雨霖铃》那么浓郁，是恰到好处了。打谷场上那些黑魆 魆 的麦草垛儿在月色里静静地立着，像是一个个沉思的老者，也在和我一起听夏夜孤独的蝉鸣么？水田边、荷塘里的蛙儿似乎受了稀稀疏疏的蝉鸣的感染，由远及近怯生生地应和起来，它们向来都是农人称颂的乡间最优秀的抒情歌手，吟唱的大都是清亮欢快的曲调，我能够从这些高低有序、婉转悠扬的蛙鸣里，听出辛弃疾那首《西江月》的意蕴了，“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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