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唉！那没吃到的粽子哟！

　　
　　　　　　　　　　唉！那没吃到的粽子哟
　
　　　　　　　　　　　　　　　　微风轻行/文
　　　　　　　　　　　
　
　　　　　　　　　　　　　　　　
　　她坐在我的面前，我静静地听着她给我讲故事，一件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那是一九九八年九月，她参加工作了，去了一所学校当老师。年轻的她很幸福，每天快乐地穿梭在学生中间。由于她是信奉自由的，她甚至很少去干涉学生。她觉得给学生一定的自由是较为新潮的一种管理方式。但在学习上，她很要求努力上进。她热心地指点学生学习功课，甚至在晚自习前组织学生提前学习半小时的英语。但不久以后，这个热心的组织因各种原因被取消了。然而，她还是一心期望她的学生勤奋学习、努力向上。虽然表面上她很少过问学生的各方面情况，但在内心里却是极为关心的。她属于那种人，不太善于表现自己，尤其在领导与同事面前，她更不知道如何让别人看到她工作上的努力与亮点。
　　　　　　　　　　　　　　　　　
　　在那个时候，她所在的那个城市里，吸毒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问题。她绝没有想到，就在她带的那个班的学生中间，两名个子最高的，最帅的男生竟然在进入她所带的班级前就染上了毒瘾。两名男生较聪明，但属于调皮而不太好学的学生。由于他们对同学很友好，而个人形象又佳，还在校里入学的第一次大型晚会上率领着班上的其它弟兄姐妹们一举夺得了文艺表演的一等奖，班上的同学对于他们吸毒的事友好地隐瞒了。因为校方有严格的规定：吸毒者，开除。所以，她一直不知道班上的学生竟然吸毒，而且是那两位平素里总是很尊敬她的学生。
　　　　　　　　　　　　　　　　　
　　直到有一天，她的班长向她汇报了此事。事情的出现那么突然，而且那么严重。她一时傻了，不知道如何处理。初入社会，初为人师，这件事情的出现给了她很大的考验。她考虑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把这件事情向校方领导说了。
　　　　　　　　　　　　　　　　　
　　自然，开除的通告很快下来了。其中一名学生的家长很快就在一个夜晚，带着一大群家庭的成员敲开了她的宿舍门。学生的家长在此之前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入学报到的那天。此后，虽然此学生有逃学的记录，打电话通知家长来的时候，他们也一直称工作较忙。学生的母亲是一名医院的护士长，父亲是一名工厂里的工人。按照大多数家长的想法一样，把孩子送到了学校，就相当于基本把孩子交给学校管理了。所以那天，他们突然一大群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只听到满耳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之外，她几乎不能够从嘈杂的声音里再听到什么，她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她的内心激烈地矛盾而痛苦，因为，她自己也不忍心那样做的，她完全可以隐瞒的，然而她没能做到。她就那样几乎在无力的解释与晕头转向中应对着，直到张口结舌地不知道再说什么的时候学生的家长离开了。
　　　　　　　　　　　　　　　　　
　　她坐在我的面前，继续说着，表情充满了痛苦。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于是边劝她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也无能为力啊”，边给了她一杯茶。
　　　　　　　　　　　　　　　　　
　　她说了声谢谢，端过茶来，又继续说下去。
　　　　　　　　　　　　　　　　　
　　她说，后来，那学生就被开除了，而另一个学生，由于情节还不太严重，就先留下学校试读，察看今后的表现。时光于是又这么流逝着。在第二年，她们班还是拿到了文艺奖，二等奖。还有其它的一些奖项。但是，她总觉得好象心里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接着，她又说道：“你知道吗？最让我难过的还是那一个粽子节。”
　　　　　　　　　　　　　　　　　
　　她接着说道，接下来的第二年的粽子节，她的门突然又被敲响了。她开了门，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位被开除的学生的母亲突然站在她的门口，看着她。
　　　　　　　　　　　　　　　　　
　　“您好！请问？”她惊疑地看着面前的学生家长，问道。
　　“老师，我来给你送粽子。”学生的母亲说，满脸的神色不自然。
　　学生的母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匆忙地加上两句“这是我亲手包的粽子”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一个反应就是不能收礼。
　　　　　　　　　　　　　　　　　
　　唉，纯真的她啊，这样的礼能不收么？我心里想，但是没有打断她的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接下来说，她手足无措地感谢了那人的情谊，但是最终还是让那人把粽子带走了。她对学生的母亲说“您的情谊我心领了，但是粽子就不必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真的，谢了谢了。”学生的母亲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那名学生，也没有见过他的家长。
　　　　　　　　　　　　　　　　　
　　　　　　　　　　　　　　　　　
　　我听她说着这些话，心里突然也难过起来。我问她“那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呢？”
　　　　　　　　　　　　　　　　　
　　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红了，她说“我觉得我当时真应该接下来，因为她那是要表示她们对那一次冲入我的宿舍执问我的道歉。我应该收下来，可是我却拒绝了她。我当时只想不收礼，还有一丝余怨未消，没想却反而伤害了一颗心。”
　　　　　　　　　　　　　　　　　
　　“是的，”我说：“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别难过了。喝茶吧，茶快凉了。”
　　　　　　　　　　　　　　　　　
　　她默默地喝了一口茶，眼眶湿润润的却又强作笑颜说：“端午节又快到了。唉！那没有吃到的粽子哟！”
　　　　　　　　　　　　　　　　　
　　我也重复道“是啊！唉！那没有吃到的粽子哟！你当时真应该收下来，让我吃的，赫赫”。
　　　　　　　　　　　　　　　　　
　　唉！那没有吃到的粽子哟！
　　　　　　　　　　　　　　　　　
　　　　　　　　　　　　　　　　　
　　　　　　　　　　　　　　　　　
　　（题后记：仅以此文纪念我们的曾经的粽子节，以及过着粽子节的人们，还有一些往事。）
　　（微风轻行于2004/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