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月色寂寞

　　入夜便是一场暴雨，路上忽地没有行人。单纯的雨声和落叶的哔吧声，使杂乱的一天变得异样的安静和遥远。这里，只有雨和伞的距离，以及我和自己的距离。我，清晰地看见更远处的灯影与雨珠撞击而形成的彩色雨雾。 　　雨雾渐渐地散去，风悄悄地平静下来。月光，轻轻地穿过青灰色的树梢；人声，随即从四面漫延过来。 　　郊外的月色比城区的空旷，空气中饱含雨水和山石的味道，凉风一过，满山的草色兀自浮动在如水的月色里，仿佛是一种近乎禅意而又深入理性的呈现。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自然凭借固有的悲悯，在暗示着我们什么。当现代文明高速地切入你的生活，而后“润物细无声”地介入你本应平静的生活，于是，一切都在陌生中被改变。但是，这种改变开始时仅仅是表面的诱惑，当它进一步深入另一个原生态的群体时，原初的根基便被动地松动，直至毁灭。你于是就是另一个本不是自己的自己，一个放弃自己存在方式的另类存在。一种向度的时间，总是和另一种向度的时间，在时空的交叉处冲突着，固执地坚持和理性地放弃都是无味的选择。你不如静下心来品味或是哀叹，这至少是一种美德，或是一种艺术的苍茫。 　　一天，有个朋友去陕西运苹果，回程中，他转进一个庄子，准备休息一夜再赶路。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就见一早就去二十里外的地方运回两车水的汉子们朝着他笑。他问为什么笑？蜷坐在墙角晒太阳的汉子吸了一口旱烟说，你们城里人一天到黑也不知道累，到我们农村才能够睡上一个好觉。于是，他决定用一天的时间来观察他们。太阳晒到九点半左右，汉子们的婆娘纷纷给男人送来裹着大葱的烙饼，汉子们吃完就晃悠到庄外的地里作活。一小时后，他们就又回到各自蜷坐的墙角，商量着去谁家打麻将。下午二点的时候，汉子们各自回家吃饭，喝上几口柿子酿的酒，再倒在坑上呼上半小时，然后又是去打上一回牌。夜色将至，汉子们像是飞累的鸟儿，重又回家，回到婆娘温润的身旁。此时，我的朋友被柿子酒醺得很温暖，塬上的月色和庄里的狗吠，感动得他彻夜夜难眠。第二天，他打发司机先回去，自己留下又住了两天。这两天，他住得很安心。 　　其实，只要按自己的方式活着人都会安心的。但是，面对红尘，又有几人能安静自己的心灵而不受外界的影响？又有几人能明白自己生存方式的重要？记得一本书上说，美国的印地安原居民集体上告美国政府，说政府开发他们的原居地，侵犯了他们的生存空间，破坏了他们的文化，强迫他们接受现代文明。呜呼！我对我的朋友说，当那个安静的西部村庄有了第一台电视，或是庄上第一个出去打工的汉子回到庄里，我不知道这庄子曾经平静的一切是否还能保持？世上真的又有几个智慧如颜回的灵魂，箪食壶饮对更多的人群来说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郊外的月色还是自然般的月色。当你用寂寞的灵魂读懂它的时候，月色便不再是空明中的一抹雪白，而是你澄清的心智，是你不再空旷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