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别当回儿事
2020-12-14叙事散文半树
威廉。斯泰伦在《苏菲的选择》中这样描述决心开始写作的主人公斯汀戈(戈登),他信步来到弗兰特布西大街上,在一家文具店买了两支二号铅笔,十本黄色稿笺纸,一个波士顿牌刨笔刀,然后回到公寓后,拖过一张粉红色的高靠背的柳条椅,在橡木桌前坐了下来。半个
威廉。斯泰伦在《苏菲的选择》中这样描述决心开始写作的主人公斯汀戈(戈登),他信步来到弗兰特布西大街上,在一家文具店买了两支二号铅笔,十本黄色稿笺纸,一个波士顿牌刨笔刀,然后回到公寓后,拖过一张粉红色的高靠背的柳条椅,在橡木桌前坐了下来。半个小时过去了,铅笔在他的指间晃动着,黄色稿纸上空无一文,与他同样空空如也的大脑面面相觑。
我想到的是,也许这是威廉。斯泰伦本人的真实写照,他开始写作了,并且想以此为生,他的动机是认为自己具有罕见的写作天赋。还好,我是感觉他的动机是真实的,还挺纯的,没有拔高什么东西,毕竟很多的人在年轻的时候都认为自己是天才过,这没有什么。
现在的情形也许还要添加一台计算机,还要学会基本的打字。我是没有学过打字的,我用最笨拙的拼音打字法,在聊天中练就了“无人可敌”的速度,并且,经常以此为乐,在网上常找人恶作剧似的比赛,唯一遇到的一个要强的女孩子,最后不得不使用一种发射程序来挽回她的面子,她最后说,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男人会打字如此之快。
就这么简单,打字快一点也满足了自己一种被承认的需要。并且,我感觉自己已经具备了写作的所有的条件:认识几个字,还会写出来或者用计算机敲出来,至于写出来的文字的命运是什么,也许仅仅是一种倾诉和宣泄而已,因为我不靠写作维生,也根本就维生不了。
但有的人是作家,他们以写维生。同样,他们各有各的观点。有一个作家说他写作为的是自己,不企图愉悦他人,也不企图改造世界或他人,因为他连他自己都改变不了。要紧的,对他来说,是我说了,写了,仅此而已。我看了这名作家的话后,挺感动的,感动的原因在于他说了实话,但我还是困惑于他的“自救”,他反复说明,他的写作是为了“自救”,他把文学创作作为个人的生存对社会的一种挑战。这还是一种拔高,我总是坚信,个人在大的环境和社会的氛围中,其实是渺小的,你无法抗衡整个社会,这有点悲观。
老舍先生就老实得多,他说他的写作只是赚点稿费过日子,因为他不会别的谋生的手段。这动机就实在,让人听起来舒服。
昨天,朋友出差回来送我一本书,说是在旅途中无聊,就看书,现在就是“废纸”了,给你吧。免费得到“废纸”也是我愿意的,我粗粗地翻了翻这本摩罗的《不死的火焰》,后记中的文字倒是有趣,他说每次见到几个人的照片总是震撼,他们的眼神说明他们跟常人不一样,只有真正的精神病患者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文学大师基本上不是主观努力的结果,而是一种先天的素质。当然,摩罗也许还要添加上另外的一条,人的社会的阅历。很小的时候,看艾芜的《南行记》,就想起,这真不是一个写作者可以凭技巧就完成得了的。有一些苦难是说的,不是去做的。海子自杀了,老舍投湖了,摩罗的书被朋友当成了“废纸”。
他们是作家,他们的职业是写字。写出来的东西可以变成银子,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我想起,唤起民众的觉醒,启蒙大众的良知,拷问人性的卑微等等,那仅仅是视角和方向而已,在生活的层面上讲,那不是本质的东西。你是一个个体的人,也仅仅如此,我看不出什么别的东西。因为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是有像卡夫卡、普鲁斯特、陀思妥耶夫斯基等那样和精神病患者一样的眼神的。
很多年前曾经买过一本安东尼。伯吉斯的《现代小说佳作九十九种》,自己常常看。安东尼。伯吉斯在序言中说,他真的想写一部作品,描写一个垂死的人看到床上打开的《泰晤士报》,在神志昏迷中他追溯整整一生,仿佛那就是报纸的内容似的——消息、社论、字谜游戏,栏目一应俱全。他没有写这部书,那是他知道,小说是一种商品,出版它可不是想赔钱的。这使自己想到了,也许一个立志写作者,更应该先去学习一下类似“MBA”教程之类的东西,比如策划,广告,公关,推销等等。不过,最后演绎出的意义在于,写作为生的人,和路旁的卖茶蛋的老大妈在生活的本质意义上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你可以不把那些以写作为生的人当成回事,有些事情你也想了,没有说,他们说了,以此维生,没有什么。
但,我真正想说的是类似我之类的写的问题。我想起了另外的一个故事,其中的意义和上面说的这些完全不同。
一个编辑朋友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说,总是持续不断地收到一个作者的诗稿,他很感动,当然不是为了他的诗,只是为了他的虔诚和坚持。他到一个村庄去见这个作者,看到的是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那个诗人指着田地里的麦田,对朋友说,看到这些成熟的麦田,他就不由得不涌起对诗歌的狂热。编辑朋友淡然地笑了笑,说,我也涌起一种冲动,不过,我的冲动是,感觉你现在最好先帮你的老婆把成熟的麦子收回家里去,写诗,先别当成一回儿事。
这个故事和那个摩罗的话有些可以联想的东西在里面。
这个编辑朋友挺“大嘴”的。我在某些时候也“大嘴”。总有一些朋友自费出了书,要庆贺一下。我看了后,往往脱口而出,唉,花这么多的钱,要是我用激光打印机给你打印一下,比这还好看,不花钱的。当然,我接下来看着朋友的脸色,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我得赶紧买下他的两本书,我会很真诚地说,支持、支持、支持朋友。不过,回家的路上,我是心疼如刀铰,我知道,我不会看这些书,不过,那花了我不少的银子。
我还是很厚道的,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好人。
另外的一个编辑朋友的话就更尖刻了些。他问我,你有没有特别恨的人?我听了他的话,不明白什么意思。他说,我告诉你一个报复的办法。我立即竖起了耳朵。他说,你别去鼓励那个你恨的人写诗,你要鼓励你恨的那个人的儿子全身心的去写诗,让他把写诗当成他一生的一切和所有,并且你一定要帮助他的儿子发表一首诗。
这办法挺毒辣的。
还好,自己是没有什么天赋以写作为生的,也“维生”不了,这是一件庆幸的事情抑或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呢?
当然,类我者有另一种写作。心情文字,感想随笔等等,这样的写作和写出的文字仅仅是一种休闲或者倾诉自己的手段,别的没有多想,其实这多好。
今天早晨起床,心情很好。看看慵懒的老婆,禁不住的就夸耀了一下自己,说,自己又发表了什么什么等等。老婆懒懒地说,把厨房的垃圾捎下去,下班别忘了给儿子买他爱吃的豆沙包,别把你的写作当成回儿事。
我总是敬佩自己的母亲和自己老婆这样的智慧者,他们总是会几句话说出一些我要穷尽几天心思也说不出的道理。我又想起了麦田的故事,突然就感动了,有这样的老婆多好,这样的话却让我不能不当回儿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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