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昙花般的爱恋

　　初识昙花是在书上。 　　小时候，读书，知得昙花一现，想来昙花应是极其美丽的，在幼时的心灵里便留下了对昙花无限的向往。后来，上了农校，有了很多的机会去接触花卉，便曾疯了似的在植物园里去寻找昙花，然无奈昙花毕竟是骄贵的东西，很少能在白天看到昙花开放，每每听说昙花开了跑去看的时候，看到的也只是败落的花痕，看那垂没的花杂，有一种生命被摧残后的心酸和无奈，凑近去还能闻得一丝很淡很淡的余香，心想昙花曾经的美丽，就算是极其辉煌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四年的大学毕业后，分配时遭遇到人生的第一次挫折，从那单纯的校园走出来，踏进缤纷的世界，有些炫目，有些无奈，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由于经历得太少吧，从被人称之为时代骄子的光环下，突然迭落到人世的苍伤，伴着林间的风，流落了不少的泪水。一个学化学以分析见长的我被发送到了陵园从事园艺工作，说白了就是一个花匠。一时的失落让我伤感无限，在不大的花房里对着美丽的花叹息自己的苦，默默地想着心事，无意中竟在一角发现了一株昙花，久无人管，昙花居然也长得生机无限，油绿油绿的叶片中仿佛要流出水来一般，全然不顾四周散落的土石， 在那样杂乱的场境中，昙花努力地向四周伸展着自己的枝叶，每一分枝的顶芽都似一颗骄傲的头，掘倔而坚韧地向上昂着，微微绽开，如少女的缨唇……刹那间，我明白了：世上哪有能选择土壤的花呀？就算再名贵，有如昙花，也会在被人观赏过后，随手丢落在这样一个角落，然而，不能选择土壤，难道还不能选择自己吗？以其自怨，不如张开双臂，去拥抱阳光。昙花尚能如此，吾辈凡人，还有双脚，面对生活，岂能萎缩自己的生命？那一刻，我似乎明白我该如何做了。 　　后来的时间，我会独自在无事的时候，经常去看那株昙花，看着她其实也是在看自己，同样的心情，同样的遭遇，让我对她生了许多的爱怜，在默默的注视下，有意多给她一些水肥。也许算是一种回报吧，我居然在一天的傍晚，发现昙花已经有了快要绽开的蕾，这对无助的我真的是一个极大的惊喜，那一天下了班我没走，我想好好陪她渡过生命中的辉煌。 　　天慢慢的黑下来了。那是一个少有的月夜，游人散净，整个陵园悄无声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昙花前，任月光在脸上流淌，此刻我面对的已不再是一株昙花，而是一个心灵相融的朋友。面对面，虽悄然无语，却用心交流，不同的是我在陪她绽放生命中最后的美丽，而我，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昙花好象是要报复那种长时间被冷淡，被忽视的感觉，静静地积蓄力量，要在这一刻把她所有的美丽都绽放出来……渐渐地、渐渐地昙花由小变大，成了一个巨大、洁白无瑕的花骨朵。从远处看，既像一块纯洁美丽的玉石，又仿佛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用手轻轻摸去，如凝脂，如少妇丰满的乳房，想抚摸又不忍，似乎稍一用力就会碎了。过了一会儿，花瓣似乎积攒了所有的力量，突然张开……月光下，薄翼轻展，清香流动，而在花瓣张开的瞬间，我突然听到了“怦”的一声，这是一种生命的绽放。月光透过如玉的花瓣，昙花显得更加妩媚，从顶部看去，花蕊里飘散着薄薄轻烟，嫩黄的花蕊飘出花外，在薄烟如雾的月光下，轻轻颤动，独具风姿，四周早已散发出一阵阵清新淡雅的香味。哦，我终于明白了，昙花，只有在爱她的人面前，才可以如此灿烂地绽放，将所有的形、香、色都在这一刻放肆地交给了我，这种美丽在寂静的夜晚足于让人心颤……她要把所有的回报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交给爱她的人，这就是昙花。短短的几个小时后，什么都没有了，昙花垂下了花，原本洁白的花瓣上也有了枯萎的黑痕，只一刻已经香消形散，而那一刻，我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时间流逝，冲走了很多的记忆，可那一晚的心跳好象始终就在昨天，一直“咚咚”地响在耳边。其后，我很快找了一个机会，离开了陵园，转行做了商业，虽不辉煌，到也算得顺利，也终于逐渐把自己引入了一个正常的渠道。只是，过多的琐事让人也少了些激动，多了些无聊。也许自己就如那株昙花，被人遗落在人生这一个角落，虽没有人关注，可也得自己找自己的土吧。没有花开的时候，就静静地忍受，默默地承受，想来花开的美丽是需要长时间痛苦的积攒的吧。 　　而后，我和恋爱了四年的女友终于走到了一起，没有婚礼的喧嚣，没有众星捧月的祝福，一如被人遗忘的昙花，两个人用各自的行李在不同的地方组成了一个家。新婚的那一晚，当妻子处女的血溅在床单上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株昙花，那一个寂静的晚上，面对面地灿烂地绽放的昙花。我想，当妻把她交给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如那株昙花，彻底地开了。 　　其后的生活中，为了生计，我做过很多的事，挣扎着要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走出来，寻一方自己的天空。原以为彼此深爱的妻子，为了琐事也会和我时不时闹得两个人都不快乐，我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生命如昙花，爱也会如昙花？拥有过的激情在花开的一刻已然香消形散，留下的便只有花谢的落痕？女儿的出世，让我再一次看到了昙花的开放，当她挥舞着小手躺在温箱里的时候，我又看到了昙花般的美丽。 　　随后的生活是顺利的，也是平淡的。我逐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钱挣得不多，也还算够用，我感到我进入了人生的另一个积攒期。只是，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还是那株昙花的记忆吧，没有激情的生活是会让人生霉的。每天上班，回家，很有规律地两点一线的活着，在抱怨的时候，哲人劝我说：这就是生活，可是冥冥中我感到我依然在等待，在疯长，在等待下一次的花开。 　　她的出现，让我再一次想起了那一晚的昙花。 　　当我已经习惯于整天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的时候，当我认为我已经把所有激情都忘却的时候，我遇到了她。她以她肆意的方式摧毁我的观点，不要责任，不要明天，只要现在的快乐。她让我看到人生除了生计外还有更多的生活，尽管我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那一刻，我开始怀疑我的选择是不是已经出了错，我开始想我有没有改变的可能。我和她呆在咖啡店里很长很长时间的聊天，而每当和她在一起，我就会想起昙花。很多美丽的心情就如同着那夜盛开的昙花一样，在那个深夜里昙花是如此的放纵着自己的心情，放肆的绽露着，带着雨滴，渴望爱人静静的停驻，以一种爱抚的心情一起共语，一起飞扬！ 　　生活是残酷的。 　　在我和她交往了半年后，我们还是分开了。她如昙花一样，开了，就走了，不再留恋我这一方贫瘠的土地。花开过，可雕落如烟，她离开的时候，我眼前还是那一株昙花，也许就在今夜，也许过了今夜，这种美丽的心情就不再，它收拢了，它把对生活，对美丽，对今生的渴望内敛在花的果实中。而这一刻，我猛然觉得我该去看看那株昙花了。第二天，我回到了离开了十年之久的陵园，直奔花房，去寻那一株昙花。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了，花工告诉我：我离开的那一年，一个新来的花工特意把昙花重新换了盆，移到了室外，可没过几天，昙花就枯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内心一颤，那一株昙花啊，也许，当我决定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就死了。 　　生命如昙花！我选择了，所以我不能再改变，有如昙花，被放在了生活的角落，不能再渴望能有更多的空间和自由，告诉自己，不是每一次花开都有人路过，停驻；告诉自己在我自己的土壤里还可以期待下一次的花开。 　　爱如昙花！只是开了，花落痕，人无泪。在我以后人生的茫茫中，谁又是谁的昙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