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踏雪访桃溪
2020-12-14抒情散文张乃光
踏雪上苍山,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但这次的雪后桃溪行,仍让我感到意外的欣喜。原因很简单,在我的印象中,苍山雪正悄没声息地远离了我们,每年如期而至的雪花,就象那飞走之后就不再回来的红嘴鸥。有一年,当地报纸上还以“苍山今年无雪”为题发了新闻,之后
踏雪上苍山,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但这次的雪后桃溪行,仍让我感到意外的欣喜。
原因很简单,在我的印象中,苍山雪正悄没声息地远离了我们,每年如期而至的雪花,就象那飞走之后就不再回来的红嘴鸥。有一年,当地报纸上还以“苍山今年无雪”为题发了新闻,之后几年也便再无类似的报道,恐怕是新闻贵在第一次的原因罢。
所以元月八日清晨,当被头晚阵阵雷声和敲打着阳台玻窗的骤雨扰了一夜清梦而正在床上酐睡的我,突然间被电话铃声吵醒,朋友陈在电话中告诉我昨晚苍山上降下很多雪,约我去爬山时,我一口就答应下来。今年的苍山,已降过两三次雪了,但每次都只是薄薄的一层,不几天便融化得干干净净,曾听一位环保专家讲过,随着温室效应的影响,苍山无雪的现象只会越来越加剧。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应该去!
我们到了古城大理城西的中和峰下,便向着有雪的地方爬去。雪大多已融化得无影无踪,送入眼中的只是一片青苍的颜色,我抱怨给我打电话的陈先生搞虚假报道,害得我们前来饱受这汗流浃背之苦。陈君只是笑,并不反驳。快到苍山玉带云游路时,小路上出现了薄薄的积雪,陈君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数次登上苍山之巅,领略过银妆素裹的苍山雪景,但聊胜于无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当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照相机便开始了忙碌,东一处西一处地对着有雪的地方照,多取特写镜头,以局部代替整体——反正谁也不敢否认这雪的真实性。一位大师的名言时下成了引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那便是生活中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这恐怕与人类生活状态的某些困窘有关,即使身处沙漠,也要找到自己心中的绿洲。
拍完照,也到了中和寺。稍事休息后在一家小食店吃过午餐,午餐后听一位寺中老人讲,过去每年这个时候苍山降雪,雪一直要白到中和寺以下的地方。言罢老人长长叹息,大有苍山雪已风光不在的感慨。兴趣更加索然,便有迷途知返的打算。又是陈君在鼓动,说既然刚才已见到雪,那不妨继续沿着苍山半腰的玉带云游路走走去,说不定在山阴处的地段还可发现更美的雪景呢。经不住诱惑,于是又沿着玉带云游路往北行,走着走着果然又见一段背阴的地段上覆盖着薄薄的雪,比刚才见到的又厚了些。往北继续慢慢走去,不觉间便来到苍山十八溪之一的桃溪,同行的杨君提议,何不沿着桃溪往上走一程,也许还会找到更好的雪景。一行人又溯溪而上,走了不远,果然见山坳间一片白,积雪明显地比刚才见到的要厚得多,而且颜色更丰润,越往上走,景致越来越好。当一凹雪地突然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哇呜”,几乎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欢呼,那雪白的山坳时,闪出一汪蓝——这是冰雪冻不住的一个山间水潭,路旁石崖上“黄龙洞”三个大字也同时映入眼目。来到潭边,见一位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和一位老年男子正在水潭边给几个小姑娘拍照。我们上前打招呼,只有小姑娘应答,告诉我们她们是怒江卫校的学生,中年妇女和老年男子只是望着我们不置可否的笑。还是小姑娘解了我们的疑问,告诉我们这是与她们途中相遇的一对日本夫妻。那对来自雪国的日本夫妻在潭边照了相,又用双手捧起地面上的雪,仔细端详。从他们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们对苍山的雪景也同样感到了兴趣。
继续往上攀行,又听到前面发出欢呼,在不远的地方又冒出了一大片被冰雪包围着的水潭来。那水潭上方悬挂着的不是一道瀑布,而是一条条被冻住了的水流——冰凌。冰凌的颜色或青,或蓝,呈现出玲珑剔透的美。杨君敲下一条冰凌,张口就咔哧哧直咬,连声说好爽口。然后又躺倒在水潭边的冰崖上,让我拍照。洁白的雪和透出青色的冰凌,在眼前幻化出一个梦的世界。看来,不仅仅是人需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更重要的还在于生活中确实存在着不容置疑的美,否则,人,特别是文人是很容易矫情的。在有雪的山间,空气显得清新,思维也显得清新,远看近看山树,都无一例外地透出逼人的清新的绿。我是第一次到桃溪来的,我想在无雪的时候这里的景色与我到过的清碧溪、七龙女池相比,恐怕差不多,甚至反不如。但因了这雪的装扮,它具有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意韵,远远看去象一只充满灵气的眼睛。可以说,桃溪是苍山诸溪中是迄今为止一见之下就在我心中留下了与众不同印象的一条溪,这全是得益于雪的恩赐呀!
一路踏着雪走去,听到了发自大自然的声音,积雪在脚下吱吱地叫着,这种声音富有滋润性,让人心灵受到抚慰。对于生活于南国的人来说,雪确是大自然的厚赠。
苍山的雪景,以海拔四千米以上山峰的积雪最为壮观,眼前一片白,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白色主宰了整个世界,使一切私心杂念和非分妄想都在这里丧失了它存在的余地。有时,除了山头一片白外,眼前也会出现一片黑,那是面对着大体量、大面积的雪每一个刚刚登上顶峰者都会出现的一种心悸和因之而引发的目眩。
当然,桃溪的雪似乎要比苍山之巅的雪缺少一种雄浑感,一种博大感,但也自有其清丽婉约之处。这里的色彩,要比山巅丰富得多,雪的白反衬树的绿,树的绿反衬雪的白,在白与绿之间,还杂有各种层次的颜色。那些溪涧中的石头,被雪覆盖的顶部是白的,雪盖不住的侧面则显出本来的石色,白色和黑色错落有致,形成有趣的图案——有的像稿纸,有的像现代派大师的作品。我忙着拍了由这黑白有致的图案所组成的山路、河床以及被雪映衬的各种树木,在取景框中不时变幻出的不同颜色中领略到了有别于前几次踏雪上苍山所未曾感受过的景致。苍山的雪景,其实是很应该抓紧出上一本厚厚的画册的——趁它尚未离开我们之前,它的千变万化,足可使每一个登临者留下永不雷同的印象。
在雪地中行走,在默默体味着苍山雪中景致的时候,突然听到朋友中有人在闲聊中说起这几年苍山似乎连山火也多了起来,每到盛夏时节苍山玉带云游路下的松林就会出现大片枯死的现象,这也许与苍山出现的无雪少雪有关。心头不禁“咯登”一跳,是的,大山需要雪的滋润,否则它是会焦躁不安的。苍山雪,不仅仅是一种迎合游人的景致,因为大自然不是单纯为人而存在的。大自然存在的一切,都有其合理性,每减少其中的一样,都会带来一系列的损失,只是以“万物之灵”自居的人类常常不这样想罢了……
正这样想着又来到了玉带云游路上。“啊呀,真应该带上一塑料袋冰块回去。”小沈突然间不无遗憾地叫了起来。
时间已晚,再返回已是明显的来不及了,我连忙安慰他,留点遗憾吧,明年还可再来。说完后心中又有些茫然,苍山明年还会有雪吗?面对着大自然,我们人类很多时候表现出的是一种困惑和无奈。踏着归途的残雪,默默地想:但愿“洱海月照苍山雪”这一导游手册中所津津乐道的景致不会一去不返,但愿明年冬季白雪再次如约造访苍山。因为,一旦没有了苍山雪,需要删改的也许不仅仅是导游手册,因之而被删去的东西可能还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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