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情到深处
2020-12-14抒情散文yangyizhuo
情到深处在外屋,三婶和母亲一边剥着花生豆,一边说着家长里短。听三婶说,前两天,三叔老觉得胃里不太好受,吃饭时,嗓子眼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挡一挡的。越想心里越是发毛,想的到了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大饼。三婶问了他多少次了,他才说,
情到深处
在外屋,三婶和母亲一边剥着花生豆,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听三婶说,前两天,三叔老觉得胃里不太好受,吃饭时,嗓子眼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挡一挡的。越想心里越是发毛,想的到了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大饼。三婶问了他多少次了,他才说,自己可能是得了那“癌”了。
“我当时一听,气的就哭出了声了”,听外面三婶说,“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啊?那些年,老的老,小的小,抻脖子瞪眼的过日子,他倒一点事没有。这两年吧,老的也侍侯走了,小的也会自己找食儿了,刚说过两天安稳日子,他,就给闹这事。你说说,他有良心吗?万一是那‘真病’他倒好,两手一直煞,俩眼儿一闭,他什么也不管了,他倒清净了?剩下俺们这孤儿寡母的娘儿仨,可怎么混啊?你说说,他是不是没良心啊?是不是?这没良心的……” “他三叔没事吧?”母亲也从三婶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不像是真有病的。 “有事儿咱老姐儿俩可就没功夫在这里磨牙了,”三婶好像剥到了一个硬花生,把它放到嘴里“啪”地咬一下,“上个月月底,我和他去了北京,俩小子谁也没让知道。去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就是查出病来,也不让他们知道。这混老头子折腾我一个人就够了,还能再让孩子不得安生?后来这几天,我也想好了,想通了。我就想啊,这也是命里注定的福分,他走到我头里,有我把他侍侯的利利量量的,舒舒坦坦的。要是我走了他头里了,剩下他一个碜老头子?就算是儿子儿媳再孝顺,也总有侍侯不到的地方。还不如就这样,他走他的,剩下的,我比他好安置的多,也给自家儿女多积了福了……” “他三叔没事吧,没事就好!看你尽说些傻话!”母亲打断了她的话,“……其实,人就是这样。到时候,你不想不想的事,猛古丁的就来了,也就得会给自己寻个安心……俺爹那时候,在床上躺了有多半个月了,俺们兄弟姊妹七个人,两人一班轮流着侍侯着。就那一天后晌,我记得清清的,老爷子一下子睁开眼了,看看谁都认识,还要去外边椅子上坐坐。俺们都觉得是哪家菩萨保佑,老爷子又好过来了。可等俺们把他扶到椅子上,刚坐了有半袋烟的功夫,他就没气了。街坊当家都来了,帮忙给支棂床,搭棂棚,扯白布、黑纱……我当时就傻了,就在一边傻跪着,也不知道哭,就觉得这不是真的。老爷子有多半年没睡个好觉了,他现在是睡着了。等后来,吊丧的人们都来了,听人家哭,俺们都哭起来,这一下子就收不住了啊,哭的我就俩眼乌黑,什么也看不着了,也听不见了,就是一个哭……唉!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我才不哭了,是哭不出声来了,泪还是有,不知道怎么一琢磨,就噼哩啪啦的泪。后来,是娘来了,给俺们端来了饭,老太太真是坚强,脸上一个泪珠儿也没有,还一边吃饭,一边给俺们讲,讲什么呢?就讲俺们老爷子当初干的那些混事,说他不讲理,霸道,脾气不是个脾气,一个不对他心思就给把饭桌子掀了。还说他打孩子打的厉害,鸡蛋粗的棍子,一打两半截……俺们姊妹几个也跟了说,狠狠地说他那些坏处,俺们七个人都说,一人一句――好像真的没他了,倒是一件大好事……唉!到时候,人啊,就得会给自己寻个安心……”听母亲说着说着,停下来,去院子里擤一把鼻涕。 “他三叔没事吧?没事就好……”母亲从外边回来,接着和三婶剥花生,唠家长。 我一直记得她们的谈话,我也一直觉得,情到深处,不在文学电影,而在这些凡人俗语。
听三婶说,前两天,三叔老觉得胃里不太好受,吃饭时,嗓子眼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挡一挡的。越想心里越是发毛,想的到了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大饼。三婶问了他多少次了,他才说,自己可能是得了那“癌”了。
“我当时一听,气的就哭出了声了”,听外面三婶说,“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啊?那些年,老的老,小的小,抻脖子瞪眼的过日子,他倒一点事没有。这两年吧,老的也侍侯走了,小的也会自己找食儿了,刚说过两天安稳日子,他,就给闹这事。你说说,他有良心吗?万一是那‘真病’他倒好,两手一直煞,俩眼儿一闭,他什么也不管了,他倒清净了?剩下俺们这孤儿寡母的娘儿仨,可怎么混啊?你说说,他是不是没良心啊?是不是?这没良心的……” “他三叔没事吧?”母亲也从三婶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不像是真有病的。 “有事儿咱老姐儿俩可就没功夫在这里磨牙了,”三婶好像剥到了一个硬花生,把它放到嘴里“啪”地咬一下,“上个月月底,我和他去了北京,俩小子谁也没让知道。去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就是查出病来,也不让他们知道。这混老头子折腾我一个人就够了,还能再让孩子不得安生?后来这几天,我也想好了,想通了。我就想啊,这也是命里注定的福分,他走到我头里,有我把他侍侯的利利量量的,舒舒坦坦的。要是我走了他头里了,剩下他一个碜老头子?就算是儿子儿媳再孝顺,也总有侍侯不到的地方。还不如就这样,他走他的,剩下的,我比他好安置的多,也给自家儿女多积了福了……” “他三叔没事吧,没事就好!看你尽说些傻话!”母亲打断了她的话,“……其实,人就是这样。到时候,你不想不想的事,猛古丁的就来了,也就得会给自己寻个安心……俺爹那时候,在床上躺了有多半个月了,俺们兄弟姊妹七个人,两人一班轮流着侍侯着。就那一天后晌,我记得清清的,老爷子一下子睁开眼了,看看谁都认识,还要去外边椅子上坐坐。俺们都觉得是哪家菩萨保佑,老爷子又好过来了。可等俺们把他扶到椅子上,刚坐了有半袋烟的功夫,他就没气了。街坊当家都来了,帮忙给支棂床,搭棂棚,扯白布、黑纱……我当时就傻了,就在一边傻跪着,也不知道哭,就觉得这不是真的。老爷子有多半年没睡个好觉了,他现在是睡着了。等后来,吊丧的人们都来了,听人家哭,俺们都哭起来,这一下子就收不住了啊,哭的我就俩眼乌黑,什么也看不着了,也听不见了,就是一个哭……唉!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我才不哭了,是哭不出声来了,泪还是有,不知道怎么一琢磨,就噼哩啪啦的泪。后来,是娘来了,给俺们端来了饭,老太太真是坚强,脸上一个泪珠儿也没有,还一边吃饭,一边给俺们讲,讲什么呢?就讲俺们老爷子当初干的那些混事,说他不讲理,霸道,脾气不是个脾气,一个不对他心思就给把饭桌子掀了。还说他打孩子打的厉害,鸡蛋粗的棍子,一打两半截……俺们姊妹几个也跟了说,狠狠地说他那些坏处,俺们七个人都说,一人一句――好像真的没他了,倒是一件大好事……唉!到时候,人啊,就得会给自己寻个安心……”听母亲说着说着,停下来,去院子里擤一把鼻涕。 “他三叔没事吧?没事就好……”母亲从外边回来,接着和三婶剥花生,唠家长。 我一直记得她们的谈话,我也一直觉得,情到深处,不在文学电影,而在这些凡人俗语。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