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金波涌
2020-09-17叙事散文于文华
清风吹拂金波涌 ■ 文/于文华与满山满坡金黄油菜花的美丽邂逅,与其说是一种偶然遇合,倒不如说是一种必然结果。说偶然是因那么多、那么靓丽,淳朴芬芳的花,突如其来的扑入眼前,那一派浓烈的黄色,给我一种说不清的震撼,让
清风吹拂金波涌 ■ 文/于文华 与满山满坡金黄油菜花的美丽邂逅,与其说是一种偶然遇合,倒不如说是一种必然结果。
说偶然是因那么多、那么靓丽,淳朴芬芳的花,突如其来的扑入眼前,那一派浓烈的黄色,给我一种说不清的震撼,让人惊艳;说必然是因这花属于乡间山野、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仿佛不经意地,就那么东一抹,右一涂,却宛似满山遍野热烈的希望,忽然间勾勒出一幅幅淳朴、恬静又优美和谐的山村风景图——有五颜六色的山,有清凌凌的水,有翠绿的树木,黛青的民居,牧放的牛羊,以及闪烁其间戴粉红色头巾的村姑和穿羊皮大氅、身背水壶的牧羊人。
走进油菜花的天堂,就是走进了淳朴、鲜艳、自然、纯真观的世界,就是走进了生命灿烂、蓬勃璀璨的世界。与一朵朵油菜花相遇相知相交的过程,就是一次次陶冶情操、愉悦精神的过程。花在记忆,叶在旁观,枝干充满了时间绵长的忧思。从种子到,从根到叶,从叶到花,到照在山坡身的不甚强烈的阳光,和肆意吹拂的峡谷风,都是野生的气息,都是走在河西走廊边缘的高原景象。
我每一次把自己的步履,放在从乌鞘岭延绵而至的河西绵广厚重土地上,都会被绵延千里、纵横驰骋的祁连山,拖进那种漫山遍野、牵牵连连油菜花金黄色泽的包围中。事实上,我一直就生活在这种峡风劲吹、疏密有致的氛围中,我颇为引以为自豪的西部历史,还有我所有十分珍惜的情感,确切说,都是祖先曾经拥有过的,以及与我共同享受的生命过程。
树木把自己的荫凉,刻在了灌木丛的荫影里,在山峦上挺拔的松树、匍匐的野花,都以茁长的姿势和伸展开来的绿油油的叶子,昭示着季节生生不息物语,而亮闪闪、黄艳艳打开的花朵,则源自西路军战士们为穷苦百姓幸福美好生活而奋斗的梦幻。凝视那些油菜花,无疑就是凝视住在油菜花里的所有逝去的革命先烈,以及为了老百姓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天堂般生活的共产党员们的鲜活面孔和不朽灵魂。那一刻,我在一簇簇、一片片油菜花绽放出来的所有精彩中,知遇了底蕴深厚的血色记忆,一种承载了无数庄严承诺的底色。
无需走近,那一缕缕清清淡淡、似有似无的芬芳,早已在苍翠半山腰里,氤氲出张张灿灿烂烂景致。那一嘟噜一嘟噜的花朵,黄得无边无际,像是谁剪裁了一段段的锦缎,奢侈豪华的披在山坡之上。分明就是浩瀚的卷帙;互生或轮生的枝条,对应着人性的沉浮与升华的文字;展开的叶子上,盛满了绵长忧思的灼热符号;被太阳映衬的花朵,就是正在被血证的虔诚映衬的史书意境所在。那些黑白相间新修的瓦房,就像颗颗明珠,镶嵌在金黄的绫罗边上;只只彩蝶惬意忙碌的穿梭其中,若隐若现;翅膀像油菜花一样黄、一样艳的蜜蜂,嗡嗡叫着,忙忙碌碌,飞东又飞西。有手握铁铲,睁大眼睛,挑摘蒲公英的妇女,三三两两、随意自然的从油菜花旁,缓缓而过……
坦荡,明艳,率性,淳朴的油菜花,一直与人类为伍,与烟火生活相濡以沫。我的人生也许已然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年复一年,闻过很多次油菜花的清香,亦被那些漫山遍野的香味所迷醉、所留恋,可没有一次的清香,比远远观赏且近距离走进并抚摸其娇嫩花朵更打动心扉。满眼金黄与我眼睛里蓄满的世事交相映衬,与记忆中关于油菜花的点点滴滴牵连起来,以及经过长期田园生活砥砺熏陶出来的浓郁草芥气息,像一幅瞬间凝固的原生态风景,凭借油菜花的清香托举,渐渐提升到了我的心里,孕育出浓烈、酣畅、持久的生命节奏和品格。
六七月甚至八月间,这些依次按顺序粉墨登场的油菜花,热闹而不喧哗,绚烂而不矫情,柔弱而隐忍,淡雅而悠远,犹如山乡家园盛开的方言,在峡风中,传递出季节花语。
油菜花是山里来的村姑,素面朝天。大山里的太阳,还有风和雨,一直都等侯在那里,一旦花从其祖先留下的饱满种子里走出来,就要绽放容颜、图腾生命。一句句温暖朴实的问候,从牛背上滑过,从牧童的笛孔飘出,沿着少女的发梢,散落在宁静村庄。也许,一片两片、零零落落、稀稀疏疏的油菜花,绝不会让我们怦然心动,看见漫延无边、高低起伏的无边花海,你的灵魂,就不仅仅是惊诧,而是一种心灵的震撼、一种灵魂的升华。
太阳光照在油菜花上,朵朵金花,娇娇艳艳,花朵的颜色瞬间就充盈到了饱和状态。叶上和花瓣上的阳光虽然热烈但却十分安然,无论色泽还是亮度,都透露出了妥帖惬意的自在迹象。黄黄的花蕊、绿绿的枝杆,在黄黄绿绿之间,你会莫名惊愕起来:油菜花仅仅是花吗?芯里裹满了黄色的花粉,分泌出甜香味儿,吸引着那些蜜蜂、蝴蝶等各种生灵忙碌访问,流连在花的海洋,采着甜蜜,嗅着馨香,极是惬意。过些日子,油菜花就会凋谢。但油菜花的梦不会凋谢。油菜花开花与花香,绝非为招蜂引蝶,也绝非吸人眼球,而是为了结成籽粒,榨出芳香、清亮的菜籽油,为舌尖上的美味提供必不可少的原料。古人就有诗赞曰:“花开浪漫风中舞,籽结馨香鼎里烹”。
放眼朴素的乡村大地,油菜花正如火如荼,以燃烧的方式和生命的本色,点亮岁月的善美,唤醒农人精准脱贫而发展乡村旅游的意识。花朵娇柔纤小,恬静而无声,可它们成千上万朵汇聚起来,漫山遍野数以亿计数量汇成的磅礴海洋,用轰轰烈烈表达和传递生命的朝气,守护着迈向小康梦想的家园,铺天盖地,像炽热阳光一样,肆意倾泻。
油菜花四片花瓣,整齐地围绕着花蕊,朴实个性。花瓣十分精致,有细细的纹路,那是技艺多么高超的雕刻家也无法雕琢出来的。中间的花蕊弯曲着凑在一块,仿佛在说着悄悄话。它有坚韧的根茎,茂密的叶,有着像栽种它们的农民们一样的淳朴与粗犷。它的花朵不大,也不那么芳香喜人,不那么雍容华贵,星星点点般,散缀在绿色枝叶中。但因了金黄色,再小的花朵,也是一枚燃烧的火炬,也能够和火盆、土炕、棉衣或者一口白酒、一句情话、一次柔和的回眸一样,给人带来生理、心理乃至精神上的温暖慰藉。走近了看油菜花,它们简直就像是彩色铅笔,涂抹在大地绿色稿纸上的诗情画意的彩绘,虽然笔触零乱排列,显得歪歪扭扭,不够整齐划一,但画笔对花朵的点缀和记录的态度,却是十分细腻和严谨的。
一年一生的油菜花,在生命芳芳的日子,都在尽心尽意、沉默不语地书写。来年新的油菜花长出来了,还会继续重复前辈持之以恒的秉性,细腻勾勒、真诚书写。真诚书写是一种谦逊态度,是对粗俗、粗糙、粗野、粗鄙和粗鲁的一种反对与拒绝,也是不与枯燥枯涩为伍拉开距离的表示。绿色的叶子,绿色的茎秆和金黄色的花朵,就是油菜花为自己设定的一条条生命界线。守着田畴、山坡、房前、屋后,以气势恢宏、色彩鲜艳的景色之美,笼罩山川大地,尽显神韵之美,让人品味到自然之态,体味出烂漫之趣,感悟生命意向,感受到一幅饱含真情、生动、逼真而又肆意宣泄的艳丽无比的画面之态。
一阵风吹过,它们颔首低眉,细细私语。在芬芳、淳朴、灿烂的油菜花面前,谁不会自然而然地萌生爱意,呵护它们,而不是践踏它们。唯有太阳光和油菜花的暖色调,才能够持续加重色彩的轮廓和温暖妥帖、幸福安然的感觉,才能穿越时间、穿越季节、穿越物候,延长一个人的温暖记忆。
在另一个路口,油菜花更像人类童年时代记忆的色彩。沿着绵延千里、一字并肩的祁连山,层层金波浩浩荡荡、一望无际。一旦袭来,谁都会忘却那些忧伤的往事、那些酸辛的日子、那些贫穷的日月。
油菜花作为山乡美丽风景,更多时候,并不仅仅是赏心悦目,而是以滋养生命的方式,抵达我们平凡与羸弱的肉身,给我们平凡而乏味的记忆,一抹怦然心动的感觉、一种憧憬美好的希冀、一些幸福靓丽的记忆。油菜花的淡定与从容不代表它的身体,代表的是灵魂的性质与精神的向度。
豆角嶙峋的村庄,因油菜花的衬托与装点,由此生机盎然;我们离乡背井的生命,由此焕发荣光。感觉造物主的巨笔饱蘸鲜黄,随意而自然的涂抹在这漫山遍野的山川。无论谁都禁不住油然浮起的快意:一块块艳艳的黄,闪烁引诱,一点点荡涤尽心底的愁闷、不快与烦恼。穿梭于一片片油菜花中,倍觉自己是那么幸福与富有。
油菜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芸苔,花开金黄,香气淡雅,吸人眼球。古浪南部山区微凉干旱、潮湿阴冷的的气候,土质贫瘠、无法浇灌的山地,使得除了在山脚平缓处,能种植小麦、青稞、土豆等农作物外,有了连篇带块大量种植油菜花的绝佳地形。响应政府乡村振兴战略,发展观光与乡村旅游经济,成为一种趋势。平原地带三四月开花,此地初花期在六月,盛花期在七月,花期长达一个多月——比起那些稍纵即逝的花来,油菜花让你从从容容观赏,自自在在抚摸。
说油菜花,就不存在幽微曲折、不可言尽的问题了,一切都是那么坦荡,那么明晰,那么率性,那么淳朴。是说西北人这么热爱油菜花——原来热爱油菜花,可以让一个人,珍惜情愫,感恩生活,然后在平实的日子里,知足。
我对油菜花最完整的记忆,就是来自家乡院落周边随意点缀的记忆。自小我就知道,怒放的菜花不是为了开花,而是为了榨油。队里的孩子们无论大小,捉迷藏、玩游戏,从来不会钻进菜籽地,割菜籽时都会争先恐后,捡拾那些散落在地、尚有菜籽的枝条。没有尝过香味浓郁的菜籽油的芳香味道,无缘听见油菜籽被水分浸润,压榨出缕缕清亮、咕咕流淌的声音都不要紧,被家园、地埂与树木界线圈定起来的油菜花体内环境,本身就属于一个静谧安然,繁忙有序物流世界,它的细腻深处和细节的细微之处,已经超越了人的感官对味道与声音的感知范围。家中一年四季食用的菜油,是来自一户据说来自青海的榨油师傅亲手榨出。对地沟的油深恶痛绝,使得人们必要亲自看师傅从成山夹岭的麻袋堆里,随意抽出一袋优质青海菜籽,秤好斤数,倒入铁器机器里,炒熟后,再加入适当的水,待鼻腔里闻到股股香味,金黄瓦亮、芳香四溢的菜籽油已然流入铝盆。等秤好的菜籽油流尽,装入拿来的塑料桶中,已然完成了一次由菜籽到菜油的物质转换。
对于油菜花的清香而言,被蓬勃夏天催熟散发出疯长生命力的气息,不是弥漫和飘逸的元素,而是一条通往记忆深处的道路。从这条清香弥漫的路上出发,不是通向了酥油燃亮的圣殿,也不是通向了烟火弥漫的大杂院,而是走到了一个个僻静山村潮湿的天空下,进入站在厨房灶台前搅动菜肴的大妈,还有那些看见油菜花就大呼小叫、呼朋引伴的女孩子惊奇眼睛里。
作为草根的油菜花,深谙自然之道。一朵花扶着一朵花,一片叶子依偎着一片叶子,一缕风亲吻着一朵花蕊,这朴素的情怀里,簇拥着的,是对大地的恩爱、生命的礼赞。我看见,一朵花不会去抢另一朵花的风头,一朵花轻轻触动另一朵花的嘴唇,在田间地头深情拥吻。大概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性质,油菜花的体内环境,才能够更好地维持一个与风、太阳、水分、地气和营养元素为伍的生命图腾,才能够让油菜花在身体外面的世界中,淡定从容、泰然自若。
据说,油菜花是中国大陆上花期拖延最长、南北种植跨度最宽的一种花。之所以花期长,是开花有讲究:主茎先开,分茎后开;一株苗,上部先开,下部后开;同一花序,则下部先开,依次陆续向上开放。一棵油菜,从播种到果实成熟,生长期有两百多天,而花越多越密,就预示着收成越好,根植,洋溢,仰望,纯碎,铺垫在乡间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片土地。当花瓣凋落,会捧献出颗粒饱满的籽粒——多像我们的父辈,一辈子默默无闻,勤勤恳恳,沾着脚下的泥土,用不倦的劳作,汗水和心血,滋润、抚育,让手中的五谷,在季节深处沉醉,奉献出养育我们生生不息的麦子、玉米、土豆、菜籽与菜蔬。
诚如清朝乾隆帝诗中称赞的那样:“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 油菜花的生长既是一种自然境界,也是一种生命高度!
与油菜花的每次亲吻,都能使我们脚下的土地,少去一道皱纹,多一幅美丽画面。风光也罢,落寞也罢,花开花落之间,完成了一场自我信仰的轮回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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