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原创】戏台与戏
2021-12-23叙事散文stbeijun
小时候一起学美术、后来成绩比我好上了美院的阿光,昨天来到书画群闲间(也即是时髦说法的“工作室”),庄严地宣布自己终于退休的好消息。在老货们的欢呼声中,阿光又兑现了先前关于退休了要请客的承诺。在昨晚的杯盏交错中,阿光一直笑声和哭声交错——谈到……
小时候一起学美术、后来成绩比我好上了美院的阿光,昨天来到书画群闲间(也即是时髦说法的“工作室”),庄严地宣布自己终于退休的好消息。在老货们的欢呼声中,阿光又兑现了先前关于退休了要请客的承诺。 在昨晚的杯盏交错中,阿光一直笑声和哭声交错——谈到将到手的、比企业社保高处两倍的养老金,他咧嘴;回眸进廿年来半死不活、差点窒息的职业遭遇,他哽咽。我理解这种悲喜交加,因为阿光屡遭冰火两重天。 阿光小时候画素描涂色彩是最棒的,所以美院毕业之后直接被分配到电影院当美工,正规的事业编制,羡慕死我等“美院考试淘汰族”了。可惜好景不长,资本弄垮了电影院,但同意断供的员工自谋生路,保留编制。 这就是著名的“停薪留职”!阿光今天的养老金就得益于该创意,只是我不好意思问其是否交过“保职费用”。但无论如何,当年阿光从“天之骄子”秒变天之“弃”子,彷徨无助的心情难以形容,且一彷徨就廿年。 等到彷徨过去、自己也凭借美术才能撑起生活的小雨伞,阿光却到达退休的年龄。想到过去廿年原本可以在体制内大显身手,自己却因行情的变化和资本的介入,只能脱下马甲、赤身在体制外拼搏,就不禁悲从心来。 参加宴会的剧团舞美“生孬(丑)佬”,在旁用自己的遭遇劝慰阿光:不要痒装疼,你编制内退休已算不错,像我一样年纪轻轻就戏台“无戏”,舞美当然就变成舞“丑”。想起自己做小本生意,我岂不要嚎啕大哭? 阿光缓过神来,举杯重新调节刚才因自己哭笑无常而郁闷的氛围:“生孬佬”刚才说得对,我算是不错的了,所以必须为其他还在郁闷的美术兄弟姐妹祝福,希望其找到突破口,也祝文化事业重新被重视,回归体制。 这些突围无望的老货们听了,虽觉得祝词酒味浓厚,但看在满桌佳肴的份上,还是虚假地鼓掌兼起哄起来。这些画画人群体通过自身的生活经历,早已意识到文化阵地撤退的危害性:要从资本手里夺回,也得有资本。 戏台没戏的“生孬佬”看得比较清澈:当初就是因为花钱疼过割肉,才将我等当废肉割掉了。现在若要与资本一比高低,将割掉的肉捡回,重新夺回失地,难度要比想象的大。阿光看一眼那张孬脸,竟觉得有点顺眼。 唉!谁都知道实干比吹牛要难得多、复杂得多。尤其是要花钱去赎回错误的那种实干,属于“困难+脸皮”那种难。“生孬佬”戏台没戏之后在文化宫的花木市场开了小店,不久前那儿被拆掉了。想恢复?谈何容易! 文化宫的戏,更是肥皂剧,一眨眼,将卅年。那时我和阿光、“生孬”还一起在那儿搞过好些“文化”。后来香港资本有意更新那儿的文化设施,不过住宅楼建成了,但文化设施却烂尾了。工人之家,从此四海为家。 从阿光钟情的“新观电影院”,到“生孬”喜欢的“大观园戏院”,不管是因改建还是因自然倒塌的缘故,都是此去一挥手、回眸难聚首。这种通过自然消耗直至消亡剧情,在文化宫卅年起落的帷幕中,达到了高潮。 阿光请客的饭店,就在离文化宫不远的临街店面二楼。从那儿望去,文化宫早已像新观、大观园戏台一样,中场休息。和阿光的退休、“生孬”的飘忽不同,文化宫戏台应该有下半场。这台多久搭成?这戏谁来报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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