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奶奶

　　于奶奶
　　文/何叶
　　一
　　周日休息，去花园晨练，我又看到了满头白发的于奶奶捡废品。
　　于奶奶趴在垃圾桶前，上身倾斜着，用力弯着腰用铁钩子翻找着。钩了很半天，才钩出一个纸盒和一个塑料瓶。她抬起头，正好看见我，笑着和我打着招呼。
　　我问她：“于奶奶开那么多钱，怎么还捡起了废品呢？”
　　于奶奶说：“闺女呀，我不是寻思着，废品扔了也白瞎了嘛，我捡了换点钱不是能填补家用嘛。”
　　在我的印象中，将近八十岁的于奶奶，应该是很有钱的。她和他老伴以前可是一所学校的老师。她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生活富裕，有固定工作都有了家庭孩子。他们就住在于奶奶家前后楼。说是照顾老人方便。于奶奶身体看着还算硬朗，家里几个孩子都和睦相处，每到节假日都会回家看她。去年她老伴去世，几个孩子都动员她去家里住，都被她拒绝了。她说自己没病没灾的，身体比年轻人都好，自己住着随意方便些，儿女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她就不去给添麻烦了。
　　和于奶奶一起回家，和她聊起了家常。于奶奶和我谈到了她的三个儿子和一个闺女。老人说，三个儿子对她都挺好，她呢，也在努力做出妈的样子。
　　做出妈的样子？我有些不解。于奶奶说：“这么说吧，我和我老伴的工资每月都剩不下多少，都给儿女添补了。谁家需要钱了，有困难了，我都尽其所能，而且绝对做到一碗水端平。人都说妈妈偏疼闺女，我就不会这么做。我就一个闺女，我也不会偏疼她，给她买啥儿媳妇也会同样买，而且会一起去买。甚至我有时还会给儿媳妇多一些。”
　　“儿女有您这样的妈，那他们多幸福呀。”我羡慕地对于奶奶说，于奶奶听后，笑了。
　　二
　　周一去上班，迎面遇到大包小包的于奶奶。她和我打着招呼，说是去了早市买了便宜的农家菜。看着累得呼哧带喘的她，我急忙过去帮她拿，她却推开我的手说：“很沉的，你拿不动的。”
　　她放下肩上扛的化纤丝袋子，把手上的大兰花布兜子放在地上喘着粗气。我问她：“就你一个人买这么多菜吃得了吗？”
　　她告诉我说，她买这些菜是给几个儿女分的。
　　她还说，她老伴在世时，许多年前，他们两口子爱逛早市，刚开始觉得早市的农家菜新鲜，又是不上化肥的纯绿色蔬菜，就每天多买点，买了之后两个人就去几个孩子家一家送点。儿女们享受着有人送菜的日子，也就很少买菜。有时她和老伴偶尔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了，没有去早市买菜，儿女几天没见他们送菜，都会打电话说没菜吃了。久而久之，给各家送菜买东西，就形成了一种习惯。
　　最后她还苦笑着说，自己现在越来越觉得没用了，拎着这些菜都快拎不动了，以前可不这样。但是一天不给儿女去早市买菜，总觉得没完成任务似的，怪对不起儿女的。
　　我说：“觉得累了，就歇歇吧。毕竟年龄在那呢，不能硬撑着呀。儿女也会理解你的呀。”于奶奶听了我的话，没有说话。
　　望着于奶奶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从心里由衷感叹当今社会老人的不易，他们总是往往过多的为儿女考虑，心甘情愿的为儿女付出，无论儿女多大，在他们眼里也总是孩子，需要父母的无私奉献呵护，而有些儿女理所当然地选择接受，忽视了对父母的关心和爱。此刻，我的心是痛的！也深深理解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三
　　一天，我去医院门诊挂号处办事，意外地看到了排在长长队伍里的于奶奶。
　　于奶奶捂着肚子，看似很痛苦的样子。
　　我走上前叫着于奶奶，于奶奶强打起精神说，昨晚半夜开始肚子就一阵阵疼，早晨去早市买回菜，去儿女家送完菜就觉得疼得厉害了，就坐车来医院看看。看着于奶奶疼得脸上汗水直流，我急忙把她搀扶到挂号窗口，帮她提前挂了急诊。
　　到了急诊做了各项检查，确诊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住院手术。我和于奶奶说了她病情，她却说啥不住院，她说给她开点止疼药片回家吃吃就会好了，她以前也这么疼过，吃点药就顶过去了。
　　我说绝对不行，如果不手术会有穿孔的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必须马上住院手术！在我的坚持劝说下，于奶奶终于同意了住院手术。在交钱的时候，于奶奶犹豫了半天，掏出一个卡，哆嗦着给了门诊。她抹着眼泪小声和我说，这个卡里的几千元钱，是她老伴临终时留给她的私房钱，告诉她这个钱千万别在添补给儿女了，因为他俩的退休钱，还有一些工资钱都给儿女们结婚、买房，孙子、孙女上学花了。只剩下老伴留给她的这个卡的钱了。
　　她最后还笑着说：“还好的是我住院有公费医疗，不然老伴给我留的钱也剩不下了。”
　　四
　　于奶奶住院手术，需要儿女签字，我通知了她家里的儿子，女儿。按照于奶奶的意思，本不准备告诉他们的。我说，如果手术，必须需要家属签字。
　　她犹豫了很久，幽幽地说：“如果我老伴还活着，就不用麻烦人家了。”
　　“怎么是人家呢？他们不是您的亲人嘛。理应通知他们呀。”我接过于奶奶的话说道。
　　于奶奶告诉我说，她和他老伴一辈子刚强惯了，都想把自己好的一面留给儿女。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从来都不告诉自己的儿女，即使病情严重，来医院输液也从未让儿女知道。他们觉得儿女平时都很忙，何况家里都有一摊子事，能不麻烦儿女尽量就不去麻烦。她老伴有病直到去世，都是她一直守候在病房，最后实在瞒不住了才告诉了儿女，儿女知道信后，没两天人就去世了……
　　她的儿女接到我电话后，都先后来到医院。他们焦急地询问着老人的病情，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儿女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事后我忍不住把老人的刚强讲给了于奶奶的几个儿女听，他们沉默着回到病房。都各自检讨自己对老人关心不够。都埋怨于奶奶不应该这样做，于奶奶听着几个儿女的数落，说：“我不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吗？”
　　她大儿媳妇生气地说：“我们是谁呀，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你的儿女，你平时给我们买这买那，照顾我们的衣食住行，你有事了我们能不管你吗？”
　　二儿媳妇也说：“也怪我们平时太忙，总觉得您身体很好，听说你捡垃圾，卖废品，还觉得你在家闲着没事干更没意思，那样还锻炼身体。哪想到你是再为我们考虑我们呀。”
　　闺女哭着说：“你给我们各家送着送那，总是过多的为我们儿女考虑，让我们能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还寻思着只要你开心就好，哪想到你心里的苦呀。”
　　几个儿子更是心疼地说：“从来都没觉得你每天早市买菜给我们各家送，楼上楼下爬上爬下的有多累，还觉得你身体比同龄人硬朗，还寻思以后我们有时间了，多陪陪你，好好照顾你。可现在想想您毕竟是八十岁的人了。也是需要人疼的呀！我们都各自忙自己的忽视了对你的照顾关心和陪伴，还总觉得您每天给我们各家送菜，花您的钱是应该的，以前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想想我们做儿女的真的不够格……”
　　听着儿女们一句接一句的掏心窝子话，于奶奶不停地抹着眼泪。
　　于奶奶背地里还悄悄和我说：“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儿女呀，趁着我还能动，我就想多为他们干点，不能动了也就没办法了。他们每家和和睦睦的才是我当妈的心愿呀！我可不想做儿女们的累赘。”
　　五
　　一个阳光很好的清晨，于奶奶出院了。她的几个儿女都早早来到医院，争先恐后接她去家里住，并表示以后绝对多关心老人，不在让于奶奶去垃圾桶捡废品，去早市买菜，即使于奶奶想去集市，儿媳妇也会一早陪着老人去买。
　　于奶奶却硬挺着装作很轻松地说：“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身边有人。”说完还挺起胸脯，走在了前面。
　　一个周日的清晨，我去农贸市场逛早市，遇到了于奶奶，于奶奶空着手走在前面，她的儿媳妇和闺女拎着菜有说有笑的跟在后面。
　　看着她们笑得那么开心，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多么温暖的亲情呀！人生不就应该这样嘛。是啊，有时候，你习惯了别人对你的关心，因为习惯，所以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却不知道这并不是上天无条件恩赐给你的。你也要用同等的心情去灌溉、去呵护，才会让这份关心继续茁壮成长。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就应该对谁好。无论是父母、朋友还是爱人，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他们爱你，你应该心存感激，以同样的爱来回报他们。
　　亲情不能等！父母养育了我们，我们做儿女的一定要在他们健在的时候，对他们多一些关爱，陪伴和关心！这样亲情才会长久，我们才不会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