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只麻雀
2021-12-23叙事散文yangyizhuo
清早·一只麻雀清早,一开房门,见一只麻雀蹲在门前台阶下。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走近些,也蹲下身来看它。阶下是灰白干硬的水泥地,它蹲在那里,肚皮几乎挨到地面,头向下垂着,眼睛半闭,身上的羽毛也蓬乱不堪。我伸一只手指,去它尖嘴上拨弄两下,它没有什……
清早·一只麻雀
清早,一开房门,见一只麻雀蹲在门前台阶下。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走近些,也蹲下身来看它。 阶下是灰白干硬的水泥地,它蹲在那里,肚皮几乎挨到地面,头向下垂着,眼睛半闭,身上的羽毛也蓬乱不堪。我伸一只手指,去它尖嘴上拨弄两下,它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眼皮也没有动,看样子像是死了。 其实死是很简单的事,一段生命终结,也会有新的生命开始。就是演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没人能独霸着天地舞台,是永恒的主角,所以,有什么戚戚哀哀的必要呢? 它又还没有死,我看到地面上那一团绒草球一样的身体,还在一胀一缩,那是它还在呼吸,但也应当也确实活不长了,看身后几斑稀矢,就知道它命不久矣。养过家禽的老人们说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活不几天了。 我还要上班,要做饭,吃饭,一大清早,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不能只蹲在这里管什么鸟事。况且也不是禽兽专家,也不是大夫,没必要在这里纠缠。我是这样想的,于是,站起身来,接着忙我的事体。 往前走两步,内心里却止不住胡思乱想:它是谁?是男还是女?我看不出他的年龄,是只老鸟吗?那它也许就是该死了,所谓寿终正寝。是青壮受伤得病了吗?确实有些遗憾。她是一位母亲吗?也许她的儿女还在巢里等她回去;是初经世事的孩子?迷路了? ——不管他是谁,他不该死在我这里!我心里狠硬起来,两步又踅回来,很快的伸两根手指,去那鸟的颈背处捻住一撮毛,把它捏起来。它很轻,不过钥匙坠般的份量,我要把它抛到墙外去。墙外根底处流过一条臭水沟,它应当死在那里。 我们村里有个疯婆子,她活着的时候就很讨人厌,长得又丑黑,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说话声音像敲着一个破盆。村里的,除了一些老光棍,无聊的人和她笑骂两句,她也没轻没重的说着什么脏放,嘎嘎笑着去追打那些人。对了,夏天天热,她也和男人一样,脱了上衣,胸前挂了两个脏口袋似奶子,与那些闲汉人打闹。等她年经再大一些,冲门又掉了两颗牙,更丑更让人讨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丈夫狠打了她一顿,人们却说“该打”,后来,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那婆子喝农药要寻死,又被救了回来。村里人们骂也没出息:怎么死不好?非要喝农药,现在这农药多贵啊!最后,那婆子终于死了,年前根底下死的,人们又是骂声一片:好死不死,非挑这时候恶心人,让人过不好年! 那年冬天,村里的另一位母亲给孩子出去看病回来。天气冷,又有风,她把包在小被子里,又解开上衣,裹在自己怀里,脚下踩着冻雪咯吱吱的一路走回村来。她的孩子刚刚做了一个小手术,刚出来时,还不停的哭,一路走一路哭。十多里路走下来,快到自己村口时,孩子却没了动静。母亲当时想:他是不是死了?那就偷偷去村边,找个背人的地方,寻根柳树,下面扒个坑,埋了吧。小被子还要抱站,路上有人问,就说“串了个亲戚”,一定要忍着,一定要忍住。回家关了门再哭。 我把那只麻雀捏在手里,它没有半点反抗挣扎,我就顺手把它往墙头上抛去。抬头看着,那鸟儿突然扑起翅膀,没有盘旋,没有思量,在墙头上空斜斜划过一道弧线,像一条灰色的“虹”,飞高飞远了。 我站在原地发一会呆,愣愣的看着它飞远的方向,屋檐、树梢、和清早蓝色的天空。它去哪里了?她为什么来我这里的?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病,只是来我门前寻水喝——我门前正有一根水管,地面上常有些积水。她可能是喝完水了,有些困倦,就在台阶边顺便睡一觉,还做了个梦。而我在她面前唐突打扰,她又顺势开了个玩笑。 也许他真的病了,也许是真的老了,飞不动了。恰好有人借力一抛,他就奋翅一飞:做为一只鸟,死在别人台阶下,死在干硬的水泥地面上,是一种失礼,也是一种耻辱,天边才是翅膀最好的归宿。
清早,一开房门,见一只麻雀蹲在门前台阶下。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走近些,也蹲下身来看它。 阶下是灰白干硬的水泥地,它蹲在那里,肚皮几乎挨到地面,头向下垂着,眼睛半闭,身上的羽毛也蓬乱不堪。我伸一只手指,去它尖嘴上拨弄两下,它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眼皮也没有动,看样子像是死了。 其实死是很简单的事,一段生命终结,也会有新的生命开始。就是演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没人能独霸着天地舞台,是永恒的主角,所以,有什么戚戚哀哀的必要呢? 它又还没有死,我看到地面上那一团绒草球一样的身体,还在一胀一缩,那是它还在呼吸,但也应当也确实活不长了,看身后几斑稀矢,就知道它命不久矣。养过家禽的老人们说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活不几天了。 我还要上班,要做饭,吃饭,一大清早,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不能只蹲在这里管什么鸟事。况且也不是禽兽专家,也不是大夫,没必要在这里纠缠。我是这样想的,于是,站起身来,接着忙我的事体。 往前走两步,内心里却止不住胡思乱想:它是谁?是男还是女?我看不出他的年龄,是只老鸟吗?那它也许就是该死了,所谓寿终正寝。是青壮受伤得病了吗?确实有些遗憾。她是一位母亲吗?也许她的儿女还在巢里等她回去;是初经世事的孩子?迷路了? ——不管他是谁,他不该死在我这里!我心里狠硬起来,两步又踅回来,很快的伸两根手指,去那鸟的颈背处捻住一撮毛,把它捏起来。它很轻,不过钥匙坠般的份量,我要把它抛到墙外去。墙外根底处流过一条臭水沟,它应当死在那里。 我们村里有个疯婆子,她活着的时候就很讨人厌,长得又丑黑,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说话声音像敲着一个破盆。村里的,除了一些老光棍,无聊的人和她笑骂两句,她也没轻没重的说着什么脏放,嘎嘎笑着去追打那些人。对了,夏天天热,她也和男人一样,脱了上衣,胸前挂了两个脏口袋似奶子,与那些闲汉人打闹。等她年经再大一些,冲门又掉了两颗牙,更丑更让人讨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丈夫狠打了她一顿,人们却说“该打”,后来,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那婆子喝农药要寻死,又被救了回来。村里人们骂也没出息:怎么死不好?非要喝农药,现在这农药多贵啊!最后,那婆子终于死了,年前根底下死的,人们又是骂声一片:好死不死,非挑这时候恶心人,让人过不好年! 那年冬天,村里的另一位母亲给孩子出去看病回来。天气冷,又有风,她把包在小被子里,又解开上衣,裹在自己怀里,脚下踩着冻雪咯吱吱的一路走回村来。她的孩子刚刚做了一个小手术,刚出来时,还不停的哭,一路走一路哭。十多里路走下来,快到自己村口时,孩子却没了动静。母亲当时想:他是不是死了?那就偷偷去村边,找个背人的地方,寻根柳树,下面扒个坑,埋了吧。小被子还要抱站,路上有人问,就说“串了个亲戚”,一定要忍着,一定要忍住。回家关了门再哭。 我把那只麻雀捏在手里,它没有半点反抗挣扎,我就顺手把它往墙头上抛去。抬头看着,那鸟儿突然扑起翅膀,没有盘旋,没有思量,在墙头上空斜斜划过一道弧线,像一条灰色的“虹”,飞高飞远了。 我站在原地发一会呆,愣愣的看着它飞远的方向,屋檐、树梢、和清早蓝色的天空。它去哪里了?她为什么来我这里的?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病,只是来我门前寻水喝——我门前正有一根水管,地面上常有些积水。她可能是喝完水了,有些困倦,就在台阶边顺便睡一觉,还做了个梦。而我在她面前唐突打扰,她又顺势开了个玩笑。 也许他真的病了,也许是真的老了,飞不动了。恰好有人借力一抛,他就奋翅一飞:做为一只鸟,死在别人台阶下,死在干硬的水泥地面上,是一种失礼,也是一种耻辱,天边才是翅膀最好的归宿。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