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葵

　　知道它叫天竺葵，是后来的事，不过，我还是喜欢叫它臭绣球。 　　还在女孩子时候，村子里有一个嫂子，针线做得特别好，她做的衣服，女人们常借去照着样子裁剪新衣服，她做的鞋子，女人们常借去剪鞋样做新衣服。每到端阳节，都要做好多的绣球，挂在窗前，她把一个乡村女人对美的追求和向往，演绎到了极致。 　　绣球开着红色，黄色的花朵，陪衬着绿的叶子，非常的漂亮，惹得我们常呆呆的站在她家的窗台下张望。 　　那时我还小，不好意思到她那里讨要，就缠着妈，让她去要一个来。要回来的绣球，爱不释手，白天黑夜都带在身上。直到有一天，红红的绣球都变成黑的了，还是舍不得扔去。 　　不过，那时还不知道，绣球在古代是男女之间定情的信物。古戏里是这样演的，员外家里有个漂亮的媚媚，到了适嫁的年龄，又没有合适的人来婚配，员外就搭个绣楼，让女儿坐在楼上抛绣球招亲。适时，四乡的男子都来招亲，当然也有看热闹的，正好被打中，那个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了。像《西游记》里，唐僧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他被唐僧的妈妈绣球抛中，后来就成亲了，不过也因此而丧了命。后来，唐僧到大天竺国，又遇到了公主招抛绣球驸马的事，不知是偶然呢，还是命中也有此一劫。还有个古戏叫《王宝钏》，就是寒窑里等了丈夫十八年的那个傻女人，也是用绣球抛到的薛平贵。只可惜，爱太深，情太真，寒窑十八年的孤独和寂寞，女人的青春，就在这等待中结束了。那只褪了色的绣球，只是王宝钏在茫茫长夜里，思念丈夫的一点慰藉罢了。 　　后来，我也自己学做绣球，但做工实在太复杂了，还没有学会，就失去耐心了。不过，那时我还有比做绣球重要的事，那就是读书。 　　某一年开始，忽然爱上了养花。第一枝花，是从同事家里剪来的，她告诉我，那是最好养的臭绣球。我仔细的看了一下，它枝干发硬，有点像我们家院里长过的熟季花，不过，叶子摸起来有一点柔软，有一种棉质的感觉。不过，只要你动一下它的叶子，一股臭味就会扑鼻而来，不由的人远离了它。 　　我是一个粗疏的人，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凭性情而为的。一时性起，可能会弄来一屋子的花来养，有时忙了，或者工作生活的事情纠缠着累了，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变得不规律了，那里还记得什么花呢。 　　等到有一天忽然想起，到窗台那里一看，哈哈，那个干巴巴的枝上，居然有了一二个花苞了。当然，不是一二个，而是一二十个了。它们从某一根枝上生出来，就像一朵一朵的桃花那样，嘟着一个又一个的小红嘴儿，又不过一二天的时间，花苞就打开了。五瓣的花朵，粉的，或是大红的，有时也会有白色的。花瓣上还有深深的纹路，花心，是白色的，好像它有一个纯洁的内心似得。其实，那朵花儿，那棵草，没有一个纯洁的内心呢。有谁见过，那朵花，那棵草，在为生活的种种而忧虑呢。草木，在这个世上，守着的是最为纯良的世界。 　　臭绣球开花，可真是乐此不疲。它谢了一朵，又开出一朵。花瓣和花瓣挤挤的挨在一起，就像一个和谐的姊妹团一样，而且，一个枝上还在开，另一个枝上又抽出新的枝了。花朵繁复，众多，有点没心没肺。若是把大红的和白的放在一起，时间一久，就会插出一根开着粉色花朵的枝来。嘿嘿！原来她们还是传媒花呢。 　　这种花，对于水土的要求是极低的。只要是一点土，一点阳光，她就乐此不彼的好下去。若是你把她插在一个水瓶里，她也一样会开出艳丽的花朵来。 　　后来，我的花越来越多了。臭绣球插枝较快，已长成一大盆了，又不知道她还是需要修剪的。在每一年三月修剪一次，给她疏枝，五月，还要剪除已谢过的花朵以及过密的枝条，立秋后，还要给她整形。这些，我都是不懂的，任着她生长，结果就长成个五不像了。 　　花枝越庞大，臭味越浓郁，而且，占地面积也越大，谁都在讨嫌她。有一天，我又买回来一盆君子兰，放在一起，一个文文尔雅，一个粗鄙不堪，就像自己生活里的某种不得己的选择似得，越看越气，几把折了它的枝，连土也没有处理，就把她扔到了小区里的垃圾车里。 　　过了二天，下班回家，忽然看到门房老太太门口的石桌上，赫然的摆着绣球花，再一看，不是我的，又是谁的呢。她们的枝干，在吸收了泥土和阳光之后，又挺起来了，几大朵红红的花朵，还是那么娇柔而艳丽。 　　我看着花，花也看着我，就像看到了彼此的内心一样。 　　后来，我还是把那盆花抱回来了。花并无怨言，仍旧开花，抽枝，在岁月里陪伴着我。 　　她几乎一年四季都在开花，有人把她又叫做月月红，这个名字不太雅致，但却突显出了她的坚韧和平凡，更也许，由于这平凡和坚韧，才是她一心一意的满足于自己不谢的开花之中。 　　又想起她叫天竺葵的事儿了。网上搜到这样一段文字：关于天竺葵的由来，有这样一段历史。第一个天竺葵的种植物种为齐斯特洋葵，为南非原产。在1600年之前被一艘停靠过好望角的船只带回荷兰莱顿的植物园。1631年，英国园艺家JohnTradescant从巴黎的ReneMorin购买种子并引进这种植物到英格兰。天竺葵的英文名字Pelargonium是于1738年由JohannesBurman命名的。从名字上看，还以为印度有关系呢，没想到，她却是从英国引进的。就像西红柿，我们小时候就叫它洋柿子，后来知道，也是从英国引进来的。望文生义，还以为天竺葵，就是从印度来的呢。 　　草木有其语。天竺葵花语是：偶然的相遇，幸福就在你身边。八五版的《神州侠侣》的主题曲《一生难忘》：偶然间相逢注定一生难忘风雨如晦朝思暮想走过惊涛骇浪迈向幸福康庄心同日月地久天长…… 　　青春的故事，往往会挟持人一生的回忆。那时，坐在斜阳下唱着伤感的歌曲，享受着晚风轻拂脸颊的惬意，无所爱，亦无所不爱，一切都可以开始，但一切却早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