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生活

笔墨生活 我对生命报之以热情，常常想歌颂他。但歌曲我唱不了，只能写点文章。有时刚有点感觉，却被生活的琐事折腾的荡然无存。 妻子老听我抱怨，也听的烦了，于是便带着女儿回河南老家了。她们一走，家里一下子清静了，清静的就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我对于这样的环境向往已久，虽然舞文弄墨以来，写了很多东西，但没有一样是出众的。究其原因，我总认为家里太吵，让自己静不下心来。女儿在客厅里玩手机，老师布置的作业催了又催，最后只能逼着去写。一进房间，桌子凳子一阵乱响，我甚至已经很清楚地听见，钢笔在本子上划过的声音。愤怒压在心里，我忍了。 妻子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看她的手机，每隔几秒钟，泉声叮咚。那是安慰她的声音，让我听了，又添了一股愤怒。不想说话，刚刚想写一点儿文章的念头终于烟消云散了。什么都不想做了，我想摔东西，我想骂人，我想歇斯底里大吼一声。看看自己的处境，最后还是忍了。不忍又能怎样？只要我一张嘴，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开始。我害怕枪林弹雨，害怕你死我活，弄不好我会成为烈士。想想还是算了吧，死了也是白死。忍气吞声，把心里的火气当成柴火，烧几样小菜，再来一瓶啤酒，还是让胃去消灭它们吧。 我常常冒出写小说的念头，总想完成一部史诗级的著作。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部历史，命运坎坷，悲欢离合。生命中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如果写出来一定可以感人肺腑，流芳百世。在我感觉强烈，思想喷发的时候，一不留神，小说的开头一蹴而就。总觉得完美无瑕，照此下去，绝美的故事就会纷沓而至。我相信这就是一部不朽的名著，我相信呕心沥血之后，一定会感天动地。这时候妻子说话了，女儿的学习不好，而且又不听话，十几岁的人了，还不会做家务。说着说着她就来了气，而且气是越生越大，一直大到我身上。指名道姓开始数落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会赚钱，不会养家，更不会照顾孩子。所有的担子都落在她身上，她好命苦啊！说着说着就泪眼婆娑。我听见女儿的房间里开始响动，然后便是手机的音乐声，她以最大的音量提出抗议，小人物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我是说话好还是不说话好？沉默多了，她说我是死人，但一开口，矛盾又变成了另一种。反正总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好加起来就变成了阶级斗争，弄不好核战爆发，人类就要灭绝了。我刚才想写小说的细胞全部死掉，就这样一部伟大的世界名著夭折了。多可惜啊！我满怀憧憬刚刚开始，就已经摇摇欲坠死无葬身之地。我再也不敢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几十万字的小说上，还是简单一点儿好，写一篇小小说算了。就当是照顾自己，自我安慰吧。可是，笔刚拿起来，女儿的作业又该辅导了。我想写什么呢？几道题做下来，我肚子里又装了一肚子的核原料，刚才幻想的那点儿美好，早就变异成了怪物。我想毁灭地球。 12点了，该做午饭了。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吃的东西活命吧。可是，今天这顿饭是我做呢？还是她去做呢？可她还在生气，气喘吁吁不愿意做。那我就来吧，做一顿自己喜欢吃的，拿出最好的手艺。择菜、洗菜、切菜、炒菜，倒是能把自己的心思分散到美食里去。看着锅里色香味俱全，我的思想又开始活跃起来，感情里冒出一句美妙的词汇，我要写诗。啊！人生苦短，何必愁眉苦脸……下面该写什么呢？客厅里电视机唱着悠扬的歌曲，柔情蜜意哼哼唧唧。啊！生活……“不要含沙射影，”有人开始提意见了。写还是不写，搞得我六神无主，其实我已经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于是我就盼着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看自己想看的书，一个人大大方方地过几天舒服的日子。把丢失的灵感找回来，把生活的热情补上去。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喜欢干什么，没人打扰，喜欢吃什么，大口咀嚼。可是等她们都走了，我的愿望也实现了，剩下一个人守着一百多平米，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里，突然又觉得没有一点意思。没有声音，灵感无处可寻，没有吵闹，生活变得无依无靠。我突然发现，那个烦人的世界里竟然埋藏着那么多的生机。虽然烦恼，但是真实，虽然无聊，但是有意义。我突然明白了，那才是我的世界，那才是我的生活。它是我自出生以来，一步一步经过千辛万苦走出来的。它独一无二，却无与伦比，它毫不出色，却无法代替。 这是空旷的世界给我的警示，至于自己做了那么多也做不好，只能怪自己，跟生活没有任何关系。我突然觉得原来是我，是我把自己活成了累赘。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挑三拣四，难怪妻子总这样说。我好像没有决心，有希望却没有毅力，我好像没有斗志，昏昏沉沉无能无力。我什么也做不了，是因为这个家吗？我什么也写不出，是因为被人打扰吗？是因为有老婆，有孩子，还是因为有这个家。家里有那么多的无聊，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那么多的烦恼，那么多的吵吵闹闹，我的一事无成是不是因为这些？现在想来，我只能说不，绝不是。做不好只能怪自己，不成功说明努力不够。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爬行动物，不切实际，自以为是，不自量力，只想美事。 我总想着让别人适应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去适应别人。就像在生活中，我总是迷茫找不到自己，看不到希望，开始怨天尤人。现在家里剩下我一个人，安静的空气里，让我可以刨根问底，把心抠出来看个清楚。这样的日子来了，没有人打扰，我却连一篇文章也写不好。这样的生活给了，没有人吵闹，我却连一首诗也做不了。我突然发现问题的根本不在别人身上，而在自己，完全是自己不能胜任。非常之人就会有非常之举，鸡毛蒜皮的事都扛不起，还能扛什么大事？忍辱负重倒是一种启示，我可以坐怀不乱，我可以动中求静。就像文章来源于生活，那就需要在生活中去寻找。离开生活，又怎么能做好文章？离开生活，又怎么得到快乐？有时候听听唠叨，有时候吵吵闹闹，就当是一勺盐，一副良药，好好品味，细细把握，又有何不可？ 我的手机里也是泉声叮咚，妻子发来信息，说再过两天就回来了。我掐指算她离去的时间，也仅仅只有十五天。十五天里，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我除了吃好喝好以外，什么事也没有做好。惭愧之余让我发现，我跟她们早就成为一个整体，我们谁也离不开谁。生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日子已经无法代替。即使烦恼，即使吵闹，即使大喊大叫，那都是自己的。伤心、难过、孤独、寂寞，就像油盐酱醋一样，没有它们，又怎能做出美味佳肴。 我想可能就是这样，“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不管以后会做出什么成绩，至少现在是我的，那就活得真实具体，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