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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一条洲的沉浮

2021-12-23叙事散文李晓萍
沅水的上游是酉水和清水江。两股势力一左一右,在县城溪子口的地方合为沅水。从此沅水滔滔,一路向下,最终流向洞庭湖。
河涨洲又名高洲。两个名字在我看来,是同一个意思。名字的原意是,河涨洲位于一条河的中心,地势略高于河面,滔滔的沅水从洲的两边穿过……



沅水的上游是酉水和清水江。两股势力一左一右,在县城溪子口的地方合为沅水。从此沅水滔滔,一路向下,最终流向洞庭湖。 河涨洲又名高洲。两个名字在我看来,是同一个意思。名字的原意是,河涨洲位于一条河的中心,地势略高于河面,滔滔的沅水从洲的两边穿过。每年洪水季节,发狂的洪水凶猛地穿过县城。从河的上游一路狂奔而下,到高洲时洪水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被迫分成两支队伍,就像把一条龙大卸了八块,一边四块,这样就弱化了它的势力。而河涨洲在每年的大水之中,就承载了分拣河水的能力,轻松地化解了这条莽莽巨龙的冲击力与破坏力。据说它的神奇之处在于,洲上有一座镇洲的龙吟塔。此塔立于河涨洲的正大门,洲离县城仅十公里左右,一直有“河涨洲,水涨洲也涨”的神奇传说,虽历经多次大水,也未能将此洲淹没。 几次回家,都想去那里看看,一直未能如愿。这次回家,我们那天开车去借母溪洗澡玩水,在公路上看见河对岸的洲上绿树成荫,一派自然好风光的气息,就像一座心目中丰饶的岛屿,知道这就是听说过的河涨洲了。那天我们约上小弟还有妹夫,四岁的小侄子高兴得拍起手直往他爸爸身上窜,生怕他去不了。七月的天气,太阳如火的毒舌,吞吐着高温与热量,人根本不能在户外行走。但好奇心高过热能,我戴上墨镜遮阳帽,穿上防晒衣,最后还不忘拿上一把遮阳伞。坐上的士,在中心码头叫船,河边停着不少小船,几乎不见人,正值晌午,很是安静。我们大声喊过河,最后只见一个船老板出来答话,说这里的船没有执照不能开出去。我们问哪里的船可以开到河涨洲,他指了指对岸的渡船,说等渡船过来你们问问。我们边走边看对面的渡船,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过来的意思,或许看我们这边没有几个人,现在都建两三座过河的大桥了,自然没有几个人愿意乘船过河。阿C把手搭成喇叭,扯起嗓子喊过河,声音被风送去了对岸,渡船老板仿佛听见了也不理会。我们只好再坐上的士往下走,来到下河,我们说包船,船老板一口价说600。好吧,问了几个老板,都没有回价的。想想这么热的天气,都不容易。船开到河中心,一下凉爽起来,小弟提了一袋子水和饮料,小侄子喝着饮料,吵着要抓鱼,我们吓唬他,这么深的水,只有把你丢下去喂鱼,他一下安静下来。看着两边清幽的河水,两岸的青山,暑热的感觉仿佛褪去了不少。 只过了十几分钟,船靠岸。上到码头,一座塔高高耸立在上面。我快速地走上去,想一睹这座塔的姿容。“塔高七层,高度42米,为湖南省现存第一高石塔,建于清代道光二十九年,九六年被列为湖南省重点文化遗产”。塔前的石碑上写着这样一些字。塔周围用石砌了一个宽敞的台阶,四周干干净净,左侧有一蓬细竹林,遮蔽着阳光。塔身为六角形,每个角都有一尊不同的佛像,石窟一样嵌在墙面。走进塔里,里面底座比较宽敞,也比较阴凉,有木梯一直往上,陡而曲折,木梯上积满灰层。他们踩着木梯咚咚咚往上爬,包括小侄子,我选择留了下来。底部的白墙壁顶有一个牵着蛛网的蜂窝,我害怕里面藏着野蜂,准备往外走,他们忽然走了下来,妹夫说上面太窄,空气不流通,热。 站在洲上,竟然没有路,到处是被人割掉的现在又长出的短短的荒草地,与我梦想中的岛屿天壤之别。印象中读小学二三年级时曾踏青来过此地,那时有一栋栋的住房,宽敞的大路,路道两边是一排排的大树。菜地里种着沙地特有的萝卜,白菜。是做梦吗?而且这梦一直顽固地存在我的脑海里?八九岁的记忆实在不堪让人回忆。或者听说这个地方的次数太多,或者这块洲有着让人充满想象的神奇,仿佛来过这里,又仿佛是在梦中。只记得听母亲说她的一个远亲住在这里,那一年的冬天,母亲从这里背回一大袋红萝卜,因为是沙地,这里的萝卜既大又甜,水分充足,为此度过一段时日。 没有路,我们就沿着荒地到处乱窜,到处都是高高直直的白杨树。从塔后边穿过不久,看到了一间住房,没有住人,房子里面凌乱,遗下几件荒废的家什。房子门口摆着一台陈旧的发电机,最后一间黑黢黢的屋子里面,窜出一头黑猪。再往前的房子,是一间长长的空房子,像是会议室之类的,外面竟然看到一群大小不一的鸡在门前草地里到处琢食。我们往旁边走过,它们细细的脚摇摆着胖胖的身子,凌乱的蹒跚着跳开,让出一条路来。这里最多也不过是两三栋房子被遗弃在这里。 继续往前走,没有一条规整的路,整个洲上长的都是笔直笔直的白杨树,树下的茅草被人割去,只剩一截短短的茅草兜和又滋生的矮草在地上,落叶伴随着枯草,在三四十度的高温下踩在地上喳喳作响,飞扬的勃发的生命已高高在上。 洲上除了几处破败的房屋,已无人在此居住。但看到有不少黑色及棕色的羊群在树丛穿行,一群白鹭在一块水塘边,看见我们走来,訇地一下翩然地起飞,几头牛在远远的河边绿油油的草地悠闲地吃草。小侄子拉着他爸爸的手吵着要去看牛,他爸爸说路太远,等下怕找不回家的路,把他骗过去了。 还有几篷杂乱的丛林需要低头扒开拦路的荆棘才能走过,阿C走在前头,用手挡开那些毛刺与藤条,让我们陆续穿过,一看已返回到了原路上。始终未见一个守洲的人,或者暂时离州去了别处,要不那些生畜怎么解释。曾经心中的向往之地,已成了一座荒岛。
这么一座岛屿怎么无人开发,任荆棘横行荒草重生呢?在洲上行走,我们也看到曾经怎么也不会上洲的大水,有被水淹过的痕迹。低洼的地方及树身,浮着一圈圈干结的齐整的黄泥印痕。水已经上洲,曾经不会淹没的村庄神话被打破。曾经让人充满梦想的村庄,随着五强溪电站的建成,变成了库区。沅水从曾经的位置抬高了几米,为此整个县城往上迁移。曾经繁华的中南门,轮渡从早晨开始鸣着嘟嘟嘟的叫声,一拨一拨的人从此南来北往。河街的一排吊脚楼以及街道,全部消失在库区里。 在龙吟塔的右侧,看见一块木牌上书着“五强溪国家湿地公园”,心里的疑虑逐渐散去,且略感欣慰。但愿下次来这里,能够看见一个管理有序,路道宽敞,鲜花盛开的湿地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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