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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三棵小椿树

2021-12-23抒情散文yangyizhuo

三棵小椿树那是春天的一个下午,我从南面荒废的园子里,移来三棵小椿树。为的方便区别,我给他们起个名字吧:大壮,小胖,弯弯。大壮是基础最好的一个,移苗过来时,已经有尺斗高度,枝干有筷子粗细,上面叶子也多密,移来种下后长势也最好,几乎没有什么颓……
三棵小椿树
  那是春天的一个下午,我从南面荒废的园子里,移来三棵小椿树。为的方便区别,我给他们起个名字吧:大壮,小胖,弯弯。   大壮是基础最好的一个,移苗过来时,已经有尺斗高度,枝干有筷子粗细,上面叶子也多密,移来种下后长势也最好,几乎没有什么颓伤的意思,叶子一直健康生绿,身板笔直,他又在最中间,看上去精神一直都很好,像他们三个中的队长。种在南面的小胖就虚胖了许多,他本是矮矮的一砣儿,几个小枝条团抱在一起,像那种小灌木似的体态,我把他种在靠南边点的位置,当时大约的心思,反正这一砣好几枝,就算有的死了,也应当有的会活下来。   弯弯说来就更可怜,她身板就更细,也就圆珠笔芯那么细吧,身体长过一尺,但又从中间弯弯下来。她在原地生长时是由她的母株庇护吗?有大树遮荫挡雨,所以她虽然细弱,却也安全。但也有些营养不良的意思,像被父母宠坏的孩子,骄气任性,慵懒又有些营养不良——这种孩子大都如此吧。种她的时候,看看也没有再合适的地方,就在圆门口北边的那小块空地上挖个坑。挖坑时,又刨出来一些石头,沙子,还有白色石灰类的东西,想起来了,原来这边施工时,在这里拌料,肯定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东西。这种地方怎么能长树苗呢?看看周围连草都没有,种什么东西会不会被石灰烧死啊?再看看,门边也就这么点闲地方,实在再没有可种的地儿,也只好把小弯弯安置在这里了。唉,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但,我还是尽自己的力量,给了她更多的关照:尽量把石灰石子沙子什么的扒啦一下,多露出些好土,而后把弯弯种在那些。   南面的那个荒园,是他们的故土,是我一己之私把他们带到这里,心里自然也就多了些责任感。每天上下班,从宿舍里出去回来,都要过去看两眼,期间当然少不了给他们浇浇水,拔拔旁边的草。这些草们是土著,别看他们好似弱不禁风,实际上霸道的狠,去年我也种过一次小椿树,就种在这块草坪上,觉得既然是树,还会受草的欺负吗?没想到,一个暑假我没在这里,两个来月,这些野性的草,本来一株株寸把小草,连手长成了尺把厚的一层绿毯,他们近乎疯狂的遮盖了整个有土的地面,甚至活生生把我亲手种下的小树苗“捂”死了。我扒开回来那层绿毛毯,还看到那株小树苗尸体,枝叶已经被捂得发黄腐烂,它好像有几分幽怨的看我一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有那次的教训,我种这三棵小椿树的时候,就把他们周围清理了一番,给他们打扫出足够的生存空间,还要注意给他们浇一下水,看他们围在根部的土松裂了,也要踩实它,记得老农们好像说过,露风的话,他们也会被吹死,是不是像小孩子抵抗力弱,一场伤风感冒就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大壮依然茁壮,原来的绿叶子一片没有少,似乎还多长了几片。小胖就差了些,有些树干已经干枯,叶子也蔫蔫的垂下来,好在他是蓬蓬的一团,有的枝干衰落的,也还有的枝干在坚挺着。回头再看门北边的小弯弯,嗯,她还是一直弯腰低头,像是在打瞌睡没醒的样子。我甚至不知道她的死活,不声不响,迷迷瞪瞪,叶子也还是那几片,也不见绿,也不见黄,也不见长高,当然还没有倒下。我把她身边的土基用手按实一些,又给她浇了些水,再看她在小风里摇摇晃晃,像是半睁了一下眼,看我一下,也没说什么感谢,又弯腰低头瞌睡,做梦去了。   旁边有人过,大声提醒过:不要老给他们浇水……   那人说的话,我也明白,也就是蹲苗儿的意思。有些种植常识的人都知道,浇水太勤,反而使植苗形成懒惰依赖,而不容易扎深根,更不易成活。想想这个道理,我就没有再给他们浇水,出去宿舍的圆门口,只是还忍不住多看两眼:毕竟它们是我从不太遥远的南方带回北地,他们的死活,我有责任。   推算时间的话,应当在小椿树栽下的多半个月,嗯,应当是没有出满月的时候,厄运降临。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是哪个熊孩子还是某个坏学生?也许他们只是一时手贱,贪玩,或者出于某种欠抽的变态心理,在某个黑暗的时间里,竟然对这三棵小椿树痛下杀手:大壮的脑袋被拧下来,小胖被劈开半个身体,弯弯最可怜她被拦腰截断了,那块本来就瘠薄惨淡的沙石地块,弯弯上半截身体被腰斩折下来,下来半截细细残躯,像一柱香,被插在那里,整个世界是沉默的。   我也问过几个当地的孩子,是谁干的坏事?没人承认,也许他们真的不知道。想想,也不好再问下去。毕竟,大家是同事,都在一个大院,因为几株小破椿树,闹得不愉快,值当的吗?值不的!它们毕竟是草木,是贱命,哪能与人情相提并论?   但我还是忍不住的心疼。我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我甚至有些后悔:何必把人家带来这个是非之地?本来人家在南面那个废园子里过得好好的,只是我一时发昏,非要让人家遭受如此冤业……  于是,从圆门口过,我还是忍不住会左右两边看两眼,心里好像也有个妄想:他们也许就能活过来呢。   奇迹,不是因为我的祈愿,而是人家本来的生命神奇。应当在过去一周左右的时间,大壮又长出新的枝叶,从断头的地方,又生出一些新头脑,嫩绿的小小幼叶的,像一只只小眼睛,看着世界,看着我,几分新奇,几分喜悦,还有几分小骄傲。像《西游记》里孙悟空与虎力大仙斗法,头被砍掉,大喝一声,“头来,头来”,那头不肯来,自己腔子里又咕噜重新冒出一颗新脑袋,按猪八戒的解释,“大师兄会七十二变,就有七十二颗头颅”。小胖也不甘示弱,中间大的枝条被劈断,旁边本来的幼枝却被唤醒,他们四处伸展着,以更蓬勃的气势长开了。他像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富家子,突遭变故,受到打击,自己内心深处突然觉醒了,他改变了原来的习性,变得坚强起来,努力起来,也精神百倍的伸展着自己的身躯。这时,他身边的荒草已经盖不过他的势头,只得在他腰部以下的地方,望其项背,还随风带着节奏给他喝彩。   弯弯,这次真的完了。她只剩下了半截,一片叶子也没有了,只剩下半截秃秃的光杆,我们说过,就像一棵香炉里的香,被插到了沙土石块中间,顶头没有火,只是她被折断的伤口。   然而,生命再次展示了它的神奇。   那天,我从弯弯身边过,似乎觉出有什么异样。蹲下来,细细看她。在她残留的半截枝杆上,慢慢的正鼓起几个节疤,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再过几天,有一个嫩嫩的叶角探头出来。那感觉,正像是一个破茧而出的蝶,她在萌发,在挣扎,在新生了——只不过这时间上,远比蝶变要缓慢了许多许多。又是连连几天的夏雨,弯弯嫩叶也越长越多,由一片两片,慢慢长个一个绿枝丫。她的断折处,似乎还残留了些悲伤,但她没有更多的在意,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新生的枝叶上。那片沙石灰地竟然也不是寸草不生,还有一些野草野菜也慢慢的长起来。他们是弯弯的朋友,也是竞争者,一起在阳光下,一起在风雨里。   我每天还是从这个圆门洞里走进走出,也还有别的大大小小的人们,从这三株小椿树旁边经过。我愿意记录下他们昨天的一段故事,讲给有心人来听。明天什么样?也会有风有雨,有不测风云,有熊孩子,当然也会有更多的好人啊……   命运太多的不可预料,精彩在于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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