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邻居

　　我是你的邻居
　　文/何叶
　　一
　　我家一楼的梅姨和对面楼的东叔再婚了，她搬到了东叔家住，家里住进了一个和她长得很相像的男人，梅姨说那是她的哥哥。
　　梅姨的哥哥个子很高，瘦瘦的。他自从搬进梅姨家以后，每次我去上班路过他的门口，都会看到他站在房间里把门开一条缝，观察着所有上下楼的人。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去门口垃圾桶捡塑料瓶以及废纸盒。捡来的废纸盒塑料瓶，男人当天就会卖到我们家前院的回收站，随后会去小卖铺买一些黄纸，然后坐在楼口叠一些金元宝之类的东西。捡废品卖他都是背着梅姨的，因为梅姨是不会让他捡这些东西的。
　　有一次，我正在家里睡午觉，我就听到梅姨正在严厉地训斥着他哥哥说，如果再看见他捡废品，就不让他在她家住了！梅姨态度很严厉，男人像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拽着衣角，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可过后，梅姨不在家时，他还会去垃圾桶抢垃圾，说到抢，是因为楼里会过日子的大妈大爷很多，每天看到有人扔东西，都会争先恐后地去抢。别看邻里邻居住着，但有时为了一个纸盒，塑料瓶都会争得面红耳赤，像陌生人似的。
　　梅姨每天给哥哥做饭，照顾他哥哥的衣食起居。有时我还会看到她陪着他哥哥打扑克。男人有四十出头的样子，但总觉得像个孩子，被梅姨哄得服服帖帖的。
　　二
　　一天中午，我正在睡午觉，突然被楼下吵闹声惊醒，我趴着窗户往楼下看，只见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站在垃圾桶前，全身趴在垃圾桶上喊着：“我的！我先看到的！”
　　垃圾桶前站着好几个拿着钩子的大娘大爷，他们大叫着：“垃圾桶又不是你家的，自从你来了，废品都让你占了。你挺大个人，为了抢废品，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梅姨慌慌张张从前楼跑了出来，一把拉起他哥哥，头也不回地就往家里走。嘴里连声说道：“对不起哈！我哥哥有病，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哐当一声，梅姨拉着他哥关上房门。房间里传来梅姨的喊叫声，以及他哥哥的哭闹声。邻居们你看看我，我望着你，废品也不捡了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他哥哥原来有病呀，怪不得光屁股跑出来了。这要是精神病咱们各家可得小心了……”人们议论着、说着，悄无声息地都回了自己家。
　　自从出了这码子事，邻居们开始变得格外小心，只要看到梅姨哥哥在外面乘凉，都会躲得远远的。也不再和他抢废品。每次我下楼，走到他家门口，也会小心翼翼地赶紧逃也似地跑过他家门口。
　　从梅姨嘴里我慢慢了解到，原来梅姨这个哥哥以前有个很好的家庭，他在一家工厂做部门经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媳妇是学校的英语老师，男人疼媳妇，每天无论多忙也会开车去幼儿园接送女儿。男人在一次公司聚会时，喝醉了酒，没去幼儿园接自己的女儿，很晚了女儿还自己在幼儿园里，在学校给学生补课的媳妇，接到幼儿园的电话，急忙骑着单车去接女儿，结果在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和一个酒醉驾驶的卡车相撞，单车撞出老远，女儿和媳妇当时丧命。男人听到信后，精神受了强烈刺激，变得有些傻呆呆了。梅姨父母也年纪大了，不得已梅姨只好把哥哥接到自己家里照顾。
　　三
　　星期一早晨，值了一宿夜班的我刚到家，就接到我哥给我打来的电话说，在他们单位靠边的那趟街看见有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被几个半大小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满脸是血，好像是梅姨的哥哥，看着怪让人心疼的。哥说他忙着送领导去外地，没时间管，让我马上去梅姨家告诉梅姨一声。
　　放下电话，我急忙跑下楼，去了东叔家，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动静。我焦急地走出楼口，邻居马叔叔对我说，昨晚东叔发烧，叫了120梅姨送东叔去医院还没回来。想着哥电话里说梅姨的哥哥满脸是血，医生的本能让我急忙驱车去了哥说的那趟街。
　　刚到那趟街，就看见六七个半大孩子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你一脚我一脚踹着，嘴里还口口声声骂着：“你个不要脸的疯子，看我们不揍扁你，让你不穿衣服耍流氓！”旁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没人敢上前去管。
　　男人无力地把手挡在脸上，嘴里不停地哎呦着。看到此情此景，我壮了壮胆子急忙跳下车熄了火跑上前喊道：“住手！你们快住手！”我拨开人群，走上前用力推开一个领头的黄卷毛的孩子说：“你干嘛欺负一个有病的人？”黄毛被我推得趔趄一下险些摔倒，他急头白脸对我喊道：“你，你干嘛推我？你是他什么人？”
　　“是啊，你们很熟吗？哈哈，你是他什么人？”那帮孩子纷纷起着哄。
　　“你说我是他什么人？我是他邻居！”我用力地喊着，并走上前把我身上的风衣脱下盖在梅姨哥哥身上，挡在他的前面。说：“我看你们谁还敢动他试试！”这时不知谁叫来了110，驱散了围观的人们。我把梅姨哥哥扶了起来，帮他擦去脸上的血，叫来了救护车。
　　四
　　送梅姨哥哥去了医院，我帮他交了一些检查费用。另外我又帮他联系了神经科的王主任。王主任对他做了详细的检查，说他是由于伤心过度精神受了严重刺激，随着时间的过去，吃一些药慢慢调节一下还是会有好转的。王主任还说，最好再给他找个好中医看看，中西医结合会好的快些。哥关心地打来电话，我和哥说起梅姨哥哥的病情，需要找中医的事，哥说他战友的父亲就是一个中医，而且还自己开了诊所，他们家是祖传的中医世家。我高兴地对哥说：“那你赶紧帮着联系一下呀。”哥痛快地答应了。
　　梅姨听说我帮了他哥哥，又张罗联系医生给他哥治病，特意去了我科室感谢我。
　　梅姨问我：“别人听说我哥哥有病，都吓得躲得远远地，你咋还帮我们呀？”
　　我笑着说：“因为我是医生呀，医生哪有怕病人的道理。再说了，我是你的邻居嘛！”
　　一个礼拜后，梅姨的哥哥从医院回去后，去看了中医，吃了好几个疗程的中药明显好转，和楼里人变得也友好亲近起来。楼里人了解了他的事情之后，都纷纷议论说：“太可怜了！要知道这么回事咱们早就应该多劝劝他，多关心他。邻居就应该和一家人似的。”楼前楼后的邻居还相约买了东西，结伴去他家看他。前楼王爷爷还特意炖了鸡用砂锅端着去慰问。王爷爷攥着他的手流着眼泪说：“孩子呀！一定要坚强呀。虽然他们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左邻右舍，你不孤单。”梅姨哥哥感动的哭得稀里哗啦说：“谢谢你！我会坚强的！”
　　梅姨哥哥每次看到我下楼，都会站在家门口对我笑，叫我一声，何医生。
　　每逢节假日，他会带上一些纸钱去媳妇、孩子墓地一坐就是半天。
　　五
　　一个雨天，母亲的生日。我去南山去看我的母亲，由于心情不好，我喝了不少白酒。下山时，我没有开车，看路边有不少小黄车，就扫了码打算骑着回家，结果雨越下越大，山路很滑，加上我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不知怎么一下摔进了道边的一个沟里。我躺在地上浑身沾满了泥，感觉身上像散了架一样疼，身上没有丝毫的力气，眼睛咋也睁不开，就想睡觉。正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只听到一个男人喊道：“你起来呀！这么大雨你会生病的！”过了一会，我隐约听到男人在给谁打电话，接着我被一个人背在身上，慢慢地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我哥我嫂子正在我身边望着我。哥说多亏我遇到了梅姨他哥哥，那天他去墓地看望他媳妇和孩子，下山的时候遇到了摔进沟里的我，他给梅姨打了电话，梅姨和她一起把我送进了医院。
　　正说着，梅姨和他哥哥拎着一篮子水果走了进来，我不好意思地坐起身，和他们打着招呼说着感激话。梅姨哥哥被我说的连连摆着手说：“那么客气干啥呀？我救你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我是你的邻居嘛！”
　　“是啊，我是你的邻居！还是好邻居！”我大声说着，心里涌起阵阵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