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初秋】初恋

　　立秋后的北京，风雨初歇。我赌运气买了城际票，一半为798艺术区的书展，一半为了和进京旅行的家乡网友见第一面。好玩的内容都在二楼三楼，我哭笑不得。他简单地说：“我抱你上去。”他一层层楼梯抱我上去，再把轮椅一层层扛上去。
　　后来他给我看他那天的日记：“她冒着被暴雨阻拦去路的风险从天津来北京，就为了看一次书展，可能也是为了见我吧。我将她从一楼抱到三楼，算是送她的见面礼吧。”
　　次日他如约来我的小城玩。他忽然说留下备考，月底再飞回家考试。我吃一惊。后来他主动做我们机构的志愿者，天天来教吉他。我心乱起来，我知道我们的距离不止一个轮椅……
　　七夕下班路上，我取到他寄来的快递——典雅的一个发箍。闺蜜欢欣鼓舞地撺掇我跟他出门散步。他说，来这里第一个晚上看遍了我的视频，下单了礼物。我说，如果早几年认识我们都未经世事风霜，将是不同的心境。他说，现在相遇是最好的时候。
　　那半个月的北方小城月光格外清亮，每晚我俩沿着古老的大运河散步，聊他的音乐、我的文学，聊我们要脚踏实地工作，也要坚持一些梦想仰望星空。我生病了一场，不会做饭的他炖了一碗汤。周末我们辗转公交去航母公园，他坚持带我经过多层楼梯上了甲板。我们依偎看着红日坠入暮霭。海风中，他第一次吻了我。
　　他回家前的最后一个月夜，我们在运河边听朴树的《送别》。
　　他说：我没想到会爱上轮椅人士，以前认为坐轮椅的好可怜不能动，而你们小四轮照样走南闯北。
　　我说：我也没想过半个月会改变独身主义。残障的和非残障的都追求过我，我宁愿孤独也不想凑合。我理想的爱情应该像舒婷的《致橡树》，各自独立又陪伴成长。
　　他说：会不会仍然走着走着散了？我怕最后伤害了你。
　　我说：相爱不在一起，不相爱勉强在一起，才叫伤害。
　　我们手牵手，轮椅轻快前行，走过广场的人群，走过小区的减速带。自从七年前的秋天母亲永远离开，我不曾和谁牵过手。回家闺蜜采访我，故事刚开始就离别，有没有哭。我说，我们很平静，有一个人在远方等你的感觉很好。
（79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