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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我的童年和大宅院

2021-12-23抒情散文李炳君
1刮风下雨、打闪打雷,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有一件事却令我的记忆不能在时光的消磨中泯灭。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们正上课,天突然就变了脸,下起了大雨。接着,电光一闪,一个个炸雷就响了起来。那雷声特别响亮,就像在头顶上爆了炸弹一样,震耳……



  1


  刮风下雨、打闪打雷,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有一件事却令我的记忆不能在时光的消磨中泯灭。


  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们正上课,天突然就变了脸,下起了大雨。接着,电光一闪,一个个炸雷就响了起来。那雷声特别响亮,就像在头顶上爆了炸弹一样,震耳欲聋,让人心惊肉跳。过后,听说学生宿舍楼的屋脊被雷劈坏了。


  下课的时候,我和许多男同学都跑过去看了。


  那栋楼是那种旧式的秦砖汉瓦建造的楼房,不是现在那种钢筋水泥建造的楼房。现在,这种老式建筑似乎已不多见了。而在上个世纪以前,城镇的大户人家都住这样的房屋:青砖小灰瓦。这种楼房,一般都是两层,并不高大。所以称为楼,也只是因为它有上下两层而已。


  那天被雷劈坏的这个楼,是南北走向的。劈坏的部分,也仅仅是这个楼房南端的那个屋脊头。


  那栋楼遭雷击的时候,还有一个生了病的同学,没有去上课,还在楼里睡着。他说,火光一闪,只听得霹雳一声,山摇地动,等回过神来,便看见楼房的一角露着天!


  遭雷击这事,以科学的眼光来看,都有解释,没什么稀奇。我小的时候,到我姥姥家,就听表弟说他家南地的一棵大柿树被雷劈了。表弟还领我去他家南地看过这棵柿树:有半边好像火烧成了黑炭,有半边却还长着绿叶。


  表弟指着这棵柿树神秘地说,这柿树老了,有狐仙住在上面,就招了雷劈。


  表弟的话叫我心上一激凌。


  我从小就听大人说,天上有龙,打雷是天上的老龙抓地上的妖魔鬼怪的。大人们还常说,天上的老龙除了“抓”妖魔鬼怪,还抓恶人坏人,还抓骂人的孩子和不听大人话的孩子。小时候,我还看见我姥姥一边纺花,一边眯着眼,拉着长腔唱着什么望乡台,什么奈河桥。经姥姥解说,我知道了人死后,灵魂被黑白无常牵着上望乡台最后望一眼家乡和亲人,还要过奈河桥,喝了孟婆汤就将前世的恩怨情仇都忘记了。那时候,我和许多小孩一样,是完全相信天上是有龙的,下雨打雷是龙王爷抓妖魔鬼怪和坏人的。不仅如此,我还相信万物都是有灵魂的。


  后来,虽然上了学,接受了无神论教育,内心深处还是忘不了姥姥的话。因此,我们一帮小同学们,很自然地想到雷劈了楼脊角,一定是老龙抓了什么妖魔鬼怪的。


  2


  别的同学恐怕只是议论一下而已,他们可能都没把那栋楼遭雷劈的亊放在心上,而我却真的认为那栋楼里就是有什么不祥之物。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考上一中后才来这里住宿的,而我却是小时候就在这个深宅大院里住过的。


  这个楼房森森、十分阔气的大宅院,曾是舞阳一个大地主的家宅。解放后成了县粮食局机关。


  大概是1950年,我六岁时,母亲和继父岳文源结婚,我随着母亲搬到这里居住。岳文源是山东平原县人,大军南下时随部队来到舞阳,舞阳建政时留下担任县粮食局局长。


  我老家在农村,我们家虽然也有门楼,也有大瓦房,但是比起这里要窄小和简陋得多。因此,来到这里后,觉得这里有些阴森森地。这个院内有两栋楼房还有许多平房,有一栋北楼和一栋西楼。北楼和西楼成丁字形,两楼共用了一道室外的青砖楼梯。我记得,我们住在那栋坐北朝南的北楼里。北楼门朝南,应该是俗话说的堂屋。


  我们住在楼下,楼上是没有人住的。有一次,我偷偷从楼梯上爬到楼上,见空空的几间房内,只乱乱地堆了许多帐本子,空旷得让我怕怕的,我赶快顺着楼梯跑了下来。


  堂屋坐北朝南,应该是很亮堂的。但是,这个堂屋并不亮堂,光线不好,因为门前的西窗前有棵大树挡住了光线。那树可能有些年代了,树冠高大,枝叶茂宻,使屋子显得阴郁幽暗。


  为了使屋内明亮一些,需要把挡在窗前的树枝去掉一些。


  一个管机关伙食的同志找来一把锯子,他爬上树去锯树枝。不料一上去就“咚”地一声摔了下来。摔得很重。那个同志有三十多岁。摔下来时都不会说话了,脸都黄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事后,有同志问他是怎么摔下来的?他说,也不是脚踩空了,只觉得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就摔下来了。


  当年,不少人相信,这棵大树上有狐仙什么的。


  以后,也没有谁再敢锯树枝了。


  3


  1950年左右,县上的公职人员还是实行的供给制。虽然待遇也区分级别,但吃饭,好像是和部队上一样,大锅饭,炊事员做好,大家拿碗就上。


  粮食局,可能是不缺吃的。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伙房蒸的卤面,他吃了儿碗,胀坏了。靠墙根蹲着,很难受的样子。有人提议拿点水给他喝点。有人说,那可不行,喝了水卤面胀大了会出人命呢!


  这不是个笑话,可能有些人在以前的战乱年代,从未吃过卤面这么香的饭,而今供给制,可着肚子干,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卤面是结实饭,不像汤汤水水,撒两泡尿就没事了。我长大以后,学历史,知道红军长征到达吳起镇后,有人饿极了,得着饭,狼吞虎咽,都有胀死的。抗日战争时,远征军将士在走出原始森林后,也有类似的情况。


  有一天,有一个人向我继父报告说,某某人不见了。说那人也没有请假,也没有和同志们打招呼,前天出去今天还没回来。我继父就带人到他屋里看了看,见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异常,翻开枕头,他的**还好好地压在枕头下面。那时候,一般工作人员都配有枪。舞阳县是1947年12月陈谢兵团第二十二旅自叶县方向进入舞阳宣告解放的,那时阶级斗争形势非常复杂,国共两党形成拉锯战的局面,到了1950年,还有夏金才、尚振华关震亚等匪徒没有落网。在这种形势下,属于政府工作人员都带有佩枪。


  正在大家猜想这人出走的原因时,传来消息说,这人在一个小树林上吊自杀了。究竟这人出走的原因是什么?是自杀还是他杀,好像以后也没有结论。


  后来,局势稳定,工作人员所配枪枝也就上缴了。一天,我在继父的抽屜里发现有十几枝收来的各式**。我很想拿出一枝玩玩,可是,我不敢。


  4


  后来,粮食局从这里搬到北大街一个地方去了。我母亲因为要生我的大妹妹,我们暂时没有搬走。偌大一个院子就剩我、我妈和我姥姥三口人。


  有一天傍晚,天刚苍黑,我看到院子里有一只小白兔。那小白兔不大,有几个月大的样子,浑身雪白,很是可爱。我想逮住它,就跑着追它。它看到我追它,它就向楼梯那儿跑去。我前面说过,那楼梯是北楼和西楼共用的。我追过去,小白兔就上了楼梯。我上了楼梯,它就继续往上跑。我就在后面追,它在前面跑。我追得快,它也跑得快。北楼和西楼各有一个门,从楼梯顶部的小平台往东可以到北楼的楼上,往西可以到西楼的楼上。眼看小白兔就跑到楼梯顶部了,小白免却不跑了,它好像在等我。我知道通往北楼和西楼的门都是只有门框没有门板的,我如果继续追它,它完全可以往楼里跑。但是,我胆小,我不敢黑天上那空洞洞的楼上去。我小时候是个好奇心很大又很胆小的孩子。我没有继续追小白兔,我返身下楼了。当我回头看时,我看到那只小白兔进了北楼。


  楼上怎么会有兔子呢?


  小时候我我听大人说过,皮狐会变成小白兔的。


  “皮狐”就是我们那里人说的狐仙。


  狐仙姐姐把我引到楼上要干什么?要害我吗?


  不会吧!它可能只是逗我玩而已。


  这件事不久,有一天夜里,我半夜突然醒了过来了。月光从窗外照到床上,非常明亮。


  夜很静,静得像罩在玻璃罩子一样。我从小就对大自然的美好有着天生的热爱。我一下子没了睡意。我的床是靠着窗子的,我趴在窗台上向院子里看,月光普照,地上白得真的像铺了一层霜一样。以之我上学后读到李白的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便想到那天夜里见到的情景。


  月光下,我见到了一幂非常奇异的景象。一只毛色金黄的狗安静地卧在地上,有十几只像我前几天见到的那样的小白兔,以大黄狗为中心围在它的旁边。它们静静地呆着,很安祥,好像很享受一样。我没有出声打扰它们,我只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我内心断定它们都是“皮狐”。这个院子墙很高,到晚上大门也上了栓,狗啊兔啊是根本跑不进来的。当时,我并不惊慌,我觉得它们不打扰我,我也不要打扰它们。我小,我不懂许多道理,但我心里相信我和它们是可以相安无事的。我小时听大人讲过许多阴间鬼魂和狐狸精的故事,我觉得这都是真实的。它们的存在给这个世界增添了许多新鲜剌激的东西,让人间的生活更有趣,让人也更有活头。


  我趴在窗台上看了一阵之后,又觉睏了,便又躺下睡着了。


  没有多久,我那妹妹岀生后,我们也就从这里搬走了。


  后来,这个大宅院交给了县一中当学生宿舍了。


  我因家在城里,没有资格住校,也就没再去过这个院子了,直到发生了雷劈事件后,我才和其他同学进院里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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