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山日出

毛毛山日出


　　凌晨四点，出发去毛毛山看日出。


　　车在黑暗中穿行，身体还在沉睡中，耳朵却已经醒来了，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五点二十五分，到了山顶。


　　天光微明，东方天空，一抹朝霞，刚刚露出脸来。色泽有深灰、暗灰、浅灰，依次过度到黄红、鹅黄、浅黄、蛋黄，又呈现出一线深灰来。感觉那云海茫茫处，并非藏着层层山岳，而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后来，海面渐渐变得清晰，却又是层层叠叠的山峦了。


　　太阳升起的地方，山峦只是剪影。近处的山峦，颜色深沉。越往远处，山影越淡，天空中的黄红色，正一点点变得亮起来。大地寂静无声，群山也还在酣睡之中。


　　天空中的云，也是灰色的。为了迎接太阳的升起，它们正在慢慢向后褪去。西面的天空，渐渐变亮，层层山峦，都被染上一层薄薄的黛青色。


　　夜宿山顶的白牦牛们，已经醒过来了，它们的毛发，在浅浅的晨光中，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泽。渐渐可以看清脚下的草甸了。星星点点，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正在静静的开放。比较多的，是点地梅和小野菊，还有各种颜色的雪绒蒿。在海拔3500米的毛毛山顶上，植物们的开花、长叶、结籽，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太阳升起的前几分钟，大地又变的暗淡起来。隐约可见，在山洼里和山脊上，站着不少白牦牛。它们并没有吃草，而是沿着山坡，在缓缓移动。和我们一样，也在静静地等待日出。


　　为了到达能看到日出的最佳位置，我们顺着迎着日出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人的影子，在山坡上缓缓挪动着，面对偌大的山体上，人显得十分渺小。


　　东方的天空，渐渐变成了黄红色，先前呈深灰色的云彩，也变成了金红色了。但这样的色彩是渐变的，浅灰、浅黄、淡蓝、淡粉、粉红、金红、大红……，都没法形容了。此时，很懊恼自己词汇的欠缺和语言的贫乏。


　　天光越来越亮，朝霞再一次被渡上一条金边。牦牛们站在山脊上，毛色散发着金色的光泽，有一种神性的遥远和美好。太阳或许就会从前面那个山疙瘩后面爬出来，看到的人和牛，都成了一个美丽的剪映。


　　胸闷、头疼，双腿如灌铅，这些都是高原反应的典型特征，但为了能看到日出时的壮观景象，只能坚持着，这里是海拔3500米的毛毛山顶，被称为祁连山东段的最高点。毛毛山，藏语称阿尼格宁，为当地一座有名的神山。常年气候寒冷，即使最热的季节，山顶气温也不超过十度。


　　五点五十分，东面天空变得十分绚丽夺目。


　　灰色的云层已慢慢散去，橘黄和金色已经成了天空的主色调，太阳升起的部位，腾起万道霞光。摄影师们已经摆好了的相机镜头，只等在太阳探出山头的那一瞬间，拍下最美的一幕。


　　与毛毛山相对的马牙雪山，银白色的山峰，已非常清楚，它们也在等待太阳出来的那一瞬间，披上金色的晨衣。


　　山洼里的村庄，还没有完全醒来，鸟儿们却已经在欢欣鼓舞，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喈喈有声，一二只性急的，张开翅膀，只上云霄，把无垠的天空当作翱翔的基地。草叶上还挂着昨夜的露珠，花儿们却已经张开了笑脸，最多的是蓝紫色的龙胆花和淡紫色的高山菊花，还有和朝霞一样好看的老鹤草。对面山坡，还能看到迟开的香柴花，它们穿着淡紫色的裙子，安静的坐在一面斜坡上，也在默默的等待着日出的庄严时刻。


　　几分钟之后，一轮金灿灿的太阳，从那个山垭口里探出头来了。哗啦啦一声，大地上的一切，几乎同时被点亮了。


　　我们的脸庞，变成了金红色，连头发上，都被渡上一层金粉。每个人都感觉像刚刚来到了这个世界，以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远处近处的山顶，也一下子被点亮了，那些叫得上名字，或是叫不上名字的山峰们，都突然醒过来了。


　　西边的马牙雪山，如同一道银色的屏障，它把我们的视野，和山外的世界隔开了。天空蔚蓝，云层呈放射状散开，就像从大地盛开的一束巨大的花朵。


　　草地沉寂在朝阳光泽里，花儿们吵吵闹闹的跳了出来，花苞们都打开着。红的花，白的花，紫的花，蓝的花，都要把我的手机拍爆了。鸟儿们的叫声更大了，更多的鸟儿，从草丛中飞起来，更多的叫声，汇合成了一支悠扬婉转的晨曲。白牦牛早就变成了金牦牛，它们都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过去，消失在更亮的一片山洼里。


　　太阳从山顶上探出头，到露出整张脸来，也就是三分钟左右的时间，而世间万物等待，却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遇到了，好好珍惜，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