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及其他

　　去了习惯去的地方，做了习惯做的。然后，一切如旧。日子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纷纷扰扰，在阳光下升腾，在阴雨中消沉。多好呀，站在这里，奢侈地什么都不用想，感受一份当下。 　　冬天了，远处近处有了寒意，有了与冬天有关的消息和图景，新疆昭苏县下雪了，车子上盖满了雪，房上树上一片白，天空少了瓦蓝和清晰，有着属于冬天的混沌，似乎只有这样才更接近地面，接近地面上肉眼所见的事物，告诉你我，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遥远的，又是切近的，拜登赢了，赵立坚与澳大利亚怼上了，香港揽炒议员辞职被准，电视剧《隐秘而伟大》大结局了——阳光帅气的顾耀东等到了清新柔美的沈青禾，京东上订的书到了，中午几个司机一起出院门去小聚，那个女孩子依旧小心翼翼的，敲门声里透着怯意，像是担心惊醒冬天。 　　在这个小地方，不会联想到罗马帝国和秦汉帝国的异同，冬天依旧是老样子，拜登的当选对这里没有任何影响，除了谈资之外。一位老人走了，82岁，以前见过他，在病房里，这一次，是在照片上，穿着肩上带扣子的仿军装，眼神安静，对我这个陌生人视而不见，连同周围的一切。 　　河里的芦苇满满荡荡，话题由此开始，过去是好物，割了做苇席，苫房用，河边的枯草也是好物，搂草烧炕，都干过这活儿，搂树叶，去村南河沿槐树林里去搂，去拔草，赶着牛车，一个人拔了多半车热草秧子，冬天打线弹，打尜，罚到漫地里去，用坷垃打仗头上起了包…… 　　终于到点了，仪式过后，起灵，一个人的生命划上了句号，归于一捧土，宿于野外，近处有河与芦苇，却没了村庄。村庄拆迁了，村民上了楼。有人感慨，村子没了，村里有事找人也不好找了。有的建了微信群，会用微信的进到里面，像是一个隐形的村庄。 　　合村并居被叫停了，村子安静下来，按照自己的节奏衰落解体。终有一天，一些村子将永远消失，成为历史，停留在史志资料里，成为无法追溯的往昔。还有谁会记得它们，记得它们曾经的样子，以及在那里发生的一切。 　　父亲走了，老家少了一半，以后母亲走了，老家就彻底没了。还有什么可以维系呢，上坟？除此之外，皆是空白，像混沌的冬天。 　　其实冬天挺好的，有了冬天，人会怀念秋天，怀念那些好看的树木叶子，天空的澄澈，有了秋天，人会怀念夏天，怀念那些绿色的树木叶子，那些好看的花儿，有了夏天，人会怀念春天，怀念青萌出芽，河水如缎闪着光亮，有了春天，人会怀念冬天，怀念树木萧容，雪蒙盖了四野。 　　这样说来，似乎时光成了怀念，人活在怀念之中。发黄的照片，有了旧容的书本页片，白发生起的浑然不觉。这些，与资本文明无关，与轻浮无关，与澡堂里赤裸的身体也无关。它们隐在人心里，时不时地浮上来，如鱼们吐出的气泡，或者什么都不用如，不用说什么样子，什么状态，在这些面前，言辞的苍白显而易见。 　　是爱尔兰风笛么？或许是，声音悠远，像是来自遥远的别个世界。那里也有村庄，绿树，天空，却实实在在有着极大不同。有些东西存在于书本上，有些东西书本难以容纳。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多好呀，来到这个世界，走一回，体会一下活着的感觉。 　　活着的感觉有好多，体会过了，知道了曾经拥有之后一切皆空，就像那个走了的老人，就像那些芦苇长在河里变得不再重要，就像草荣枯一生没人去割去搂，就像笛音悠扬，以来的方式成就一次无言的告别，或者是无来无别。 　　《隐秘而伟大》里沈青禾说，她终于可以翻过那一页了。在此之前，与夏处长有关的一切牢牢地占据着她，包括父母被害，包括所有的点点滴滴，有什么样的语言可以道尽呢。现在，她选择用一页书的方式告别，在那一页书里，有席勒的诗。继而，她翻开了新的一页，里面同样有席勒的诗，在此之外，有了新的内容，福安弄，顾耀东。 　　没看这本小说，直觉作者是女的，八卦心起，百度了下，果然，作者黄琛，是和丈夫蒲维合作的。这两个名字也好，很和谐的样子。这样来看，沈青禾和蔚青未两个名字的好更容易理解了。想起自己去重庆，看到一个地名青杠，也是满满的喜欢。谁能想到，一个陌生的地名如此简单地走进心里，一直没有忘怀。同样的，还有白先勇先生的小说《一把青》。这些喜欢，构成了一个世界，像笛声。 　　近来偶尔从抖音上发现了上海复旦大学哲学院教授王德峰讲课视频，喜欢得不得了，感慨原来哲学可以这么讲，想想上学时候听哲学课老师讲白马非马之类的昏昏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呀。王德峰教授喜欢古典音乐，那种纯粹的喜欢真是通透，让人恍然原来人可以活成这样。从网上找来他讲课的视频，听了一节，好极了。想起最近看到二混子编著的以漫画形式谈历史的书，里面提及，作者由一款二战游戏开始，对历史产生了浓厚兴趣，一发而不可收，做喜欢的事，真好。人生如此，长一点短一点又有何妨。 　　前段时间在微信读书上读黄永玉先生的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同样感慨于作者笔下的人生百态，真实而美，字里行间写满真诚的人生态度。自然，那里面也有四季轮换，生老病死，有一幕幕遇见和告别。不同的是，那些告别并没有太多悲戚，有的是命定认同之上的坦然和顺遂。那种认同后面，是文明基因的传承，是超脱了党派政治色彩和意识形态纷争的人文关怀。 　　窗外风起了，枯藤的枝叶轻轻摆动，似乎是怀念青未，抑或青杠，一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