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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芳邻

2021-12-23叙事散文yangyizhuo

1楼下邻居是位紧致的老太太。看年纪有六十多岁,个头不高,五官也紧凑,与人说话要仰着脖子,抬脸看人。但她很有气势,眉眼也很欢实,一讲话脸上的肌肉及皱纹一起飞舞,伴着响亮到刺耳的嗓音,热闹得让人觉得有些吵。初见她,说不几句话,她问我,老家哪里……
1   楼下邻居是位紧致的老太太。看年纪有六十多岁,个头不高,五官也紧凑,与人说话要仰着脖子,抬脸看人。但她很有气势,眉眼也很欢实,一讲话脸上的肌肉及皱纹一起飞舞,伴着响亮到刺耳的嗓音,热闹得让人觉得有些吵。   初见她,说不几句话,她问我,老家哪里?认不认识哪个哪个?我们原来在老家农村住的时候,和你的父母他们又是村邻啊,又是地邻,现在我们又住到一起,那可真是地道的缘分,大家楼上楼下,有事就是要互相帮忙的。   开始时,我只是觉得她说话有些吵,嘎嘎叫着,像只乍着翅膀的老母鸡。再时间长些,我就觉得她更有侵略行为,比如,她经常把自家的东西堆到楼道里来:一辆破旧自行车,早已落满尘灰,不知道能不能骑,她要塞在楼梯底下,继而就是一些废纸箱,塑料袋也慢慢多起来。又有一些木柜子,铁笼子,里面还沾连些动物粪便,都堆到楼道里面。   我猜,她的逻辑可能是:这是公摊面积吧,就是你我共用的。我为什么不能用呢?你想堆东西也可以啊。   本人心里郁闷,想想她抬脸说话,好斗老母鸡的样儿,觉得吵起架来,我必定占不得上风,于是就没有找她上门去。然而,心里还是愤愤而郁闷。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从楼道里过,一脚踢到一个塑料袋子上,破了,一些土渣一样的东西砰地洒了一地,也灌了我一鞋,两裤腿。怒不可遏,我就随手抓起地上破袋子,给她丢到外面垃圾箱处。管她还有用没用,真是太过分了,还让不让人活了?楼道还成你们家仓库了不是?   我想了一些词,等着与楼下老母鸡吵架时用的上。但后来,一直也没机会用上。我们见面了谁也没提这事儿,大家还是寒暄几句,各回各家。   那段时间,我对这个邻居很难有什么好印象。 2   下班时,又大楼道口碰到。母鸡大妈有些感冒,一说话满是鼻音,又一个劲抽鼻涕。问她干吗去了?大妈说:刚从医院里“数”了个液回来,不回来哪里行?我是不能躺那里,躺那里家里怎么办?   说着话她又风风火火的楼上楼下跑着,从车库里放东西,拿东西,噔噔噔几步上楼去,回头又想起来,朝我喊:一会我去你们家一趟,我们……煤气炉……   我上楼来一边换鞋,换衣服,一边想着楼下大妈,呼呼生风跑上跑下,不像生病的。她说“输液”叫做“数液”,挺形象的,让我觉得像看到吊着的药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在输液管的长圆小管里落下来,可以数着,一滴,两滴……   楼下大妈在敲门,一如既往的嘴里大声数落着什么。我开门,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大煤气灶,本来个头就小,又弯着腰抱着这么大个儿的东西,看起来很替她吃力。于是,伸手想接过一下。她那里一片声“不用不用不用……你们家伙房在哪里?我看看这是怎么了。”   大妈说一边抽鼻涕,一边连声说,她们家煤气灶总是点不着火了,接到我们家来看下。如果还着不了,那就是炉子的问题;如果着了,那就她们家煤气管道出了问题。看着她在那里手脚麻利的拧开关,拔插煤气管线。我觉得眼睛有些跟不上,听她说的也很在理,有点像我们修电脑时,也经常用来这样一类办法:交换拔插元件,排除故障。   折腾一通,大妈已经确定是她家煤气管道有问题,她抱起煤气炉,抽着鼻涕,一片脚步声下楼去,嘴里又嘎嘎的说着:不用不用,你关门吧关门吧,我去给煤气公司打电话,走了走了……
3   母鸡大妈一家好多人啊。   两个老娘,一个是亲妈,一个是婆婆,都在一起住。还有一个“老头儿”,我猜是她的父亲,也可能是她公公。长年卧床,不会说话了,有时会嗷嗷叫两声,我们从窗外能听得到。她还有一个女儿,过礼拜天时,一家三四口过来吃饭,说话声音也是大的,哇啦哇啦,有时还牵着一条狗。不只这些,有一阵,她有一个侄女,一个外甥(?)也在她家住下。这两个小孩子一个刚在附近一家超市上班,另一个还在上学,都暂住这里。哦,她家也只有90来平米,竟然能住下这么多人,好神奇。   唯独大妈的丈夫不长住家里。   他是个技术员,退休后在一家养殖厂给人做指导,平时就住厂子里。   母鸡大妈一人经常飞来飞去,她当然没有翅膀,却有一辆红色小电动自行车,骑着就像飞一样:买菜做饭,接孩子,送辅导班。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吧,反正,每天都看她从家里飞走了,又从外家飞回来了。大街上,车子吱的停在我身边: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4   说实话,母鸡大妈是个热心肠。她给我们介绍一个租户,说那人要在这个小区里卖皮鞋,想租用我们车库:人家就是看中你这车库了,靠道边,最冲要。你开价吧,要多少给多少?一般来说,一年就是2千块钱,多点也没事儿……(压低声音)咱是老乡,又是邻居。我和那人也就是刚刚认识。怎么也是咱们近。你说个价,我去给她谈。   母鸡大妈顿一顿,又大声嘎嘎叫着说:多好的事儿啊。一年什么也不用做,白拿2千块钱。关键你们平时又不大来住,多半年闲,闲着不也是闲着?2千块钱,够孩子上学两月生活费吧,够买菜的吧?像我们一家多半年菜钱都有了。   事来的突然,我一时打不定主意,就推托一下:车库,还有用啊。来了要放下车,平时还有两人辆自行车放哪里?   母鸡大妈立刻反驳:车就放外面,谁还不是往楼前楼后的一凛?自行车就放楼道里,看我们家的都在楼道里,放了三四年了,丢不了!反正你不放人家也是放。   她说这话,我倒是相信。
5   买烧饼时,遇到一个熟人,说闲话说到我们楼下了。熟人说:她啊,不容易啊,一家这么多人,都指望她一个。   我说:是啊,一群孩子,三个老人。   熟人一愣:哪里三个老人?   我:不是吗?俩个老太太,好像一个婆婆一个亲妈,我看她俩还一起下楼来,一手扶着栏杆一阶一阶挪脚步,一边两人还斗嘴吵架一样。另外一个是个老头儿,我没看到过。好像长年卧床,有时能听到“嗷——”的叫一声。   熟人:哦,你说那个啊,那可不是她家老人。那是她儿子!她儿子啊,长年有病,躺床上,也要她伺候……   ……   从那时起,关于母鸡妈妈的所有的事情,我所知的所有印象,都好似聚拢起来,像她身上的一根根美丽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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