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故乡情

三代故乡情


文/匡建华


一晃孙儿就在土家山寨生活四年多，一口土家话也是说的棒棒的。疫情期间在家待的太久又想上学了，不时将布娃娃摆在沙发上点名，排节目，玩上了在幼儿园游戏。多次问奶奶，上幼儿园要报名了吧？有一天，孙子对我说，爷爷明天到镇上幼儿园去看看吧。他曾经在那儿上了半年幼儿园，只是时隔一年，娃娃们都长变了模样，又成了陌生人。

孙儿虽小，也有故乡情结。去年十月我到武汉出差顺便看看孙儿，他一见我就扑了过来，爷爷、爷爷不停地喊着。他对我说，爷爷，我想跟你回去，玩一段时间，在镇上上几个月幼儿园，再回武汉。我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呢。我说那可不行，上学可不能在这里上几天，那里上几天哟。他竟急哭了，让人鼻子酸酸的。也许他是不会表达，想念远方的爷爷奶奶，想念土家山寨的小伙伴了。 在土家山寨的乡亲们都是念的一本书，孙子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孙子和爷爷奶奶也是最亲近的，如果你问他，你最喜欢谁呀，爷爷奶奶肯定是数一数二的。女儿曾经对我说，最喜欢的是爷爷，爷爷煮的面条也是最好吃的。

有了孙子，爷爷奶奶的工作重点不知不觉中就从儿女身上转移到孙子，特别是如今不像过去就是在家里陪孙子，而是从乡下到城里，或是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不停的穿梭。家里什么事都是孙子优先，有美味留着，出门带着。女儿曾经对我说，自从有了小家伙，我在家的地位就大幅下降。不少爷爷奶奶为了多陪伴孙子，两亲家还闹出了不愉快事儿。

其实我和孙子一样，兄弟俩很小就送到爷爷奶奶那儿，直到高中毕业才离开土家山寨。我6岁那年，不到六十岁的爷爷就因病去世了。你想奶奶一个人照顾两个孙子是多么辛苦。像我，每当看到孙儿一流清鼻涕，头就大了。幸亏土家山寨的邻里乡亲帮助才度过了难关，如邻居美爷爷就是负责帮忙挑水，无论下雨，还是大雪纷飞，每天早上我还在梦中，美爷爷就打着火把，挑着水进了家门。

那年代兄弟姐妹多，不愁没玩伴，那奔跑的脚步声，欢笑声、歌声一天到晚在山涧田野回荡，是娃娃们让土家山寨充满了生机。我时常跟着哥哥姐姐上山采蘑菇、放牛羊、打猪草；有时到山上去摘桃子、李子；有时在那木制的小土屋里奔跑，踩着木制的楼板“砰砰砰”地响，对于娃娃来说，感觉也很刺激。每年春天，兄弟俩都要回老家扫墓，只要走进熟悉的老房子，爷爷奶奶音容就又浮现在眼前，看到门前的青石板，就让人回想起小时坐在上面用蜻蜓请蚂蚁的场景。 我们没有玩过洋玩具，玩的都是自己做的，像我脚背上至今还可看到小时用木头砍陀螺时留下的伤疤。也许那时抵抗力强，没弄什么药就长好了。如果是现在那还得了，至少要到医院看看，打打什么破伤风的。像我们的儿女这一代，洋玩具少，不像孙子家里玩具都可以用车拖了，但他对买新玩具的兴趣至今还是不减。

小时的衣服，基本上是大的穿了小的穿，打补丁常见，但洗得很干净，个个是帅气的王子，漂亮的公主。女儿虽然穿过打补丁衣服，但没有穿过什么名牌，到了孙子这一代衣服都上了档次，没有穿几个月就会被淘汰。

人们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山里娃娃父母不在家会照顾弟弟妹妹，会洗衣做饭。像我们兄弟俩十一二岁就用提水桶从山下两公里外的泉水井里往家里接力挑水了。儿时的理想就是长大了一定要把家搬到水井旁边。

娃娃都是喜欢玩泥巴的，小时总是玩的一身泥一身灰，到了孙子这一代玩的是洋泥巴---橡皮泥，不过让我吃惊的是他有一种玩具竟然是泥巴高压做成的，还有一点泥土的芳香。最近他又去学陶艺，也就是玩泥巴呢！

在学校里，山里娃娃学习也是一把好手，负责，认真，生活简朴，懂得珍惜。山里学校离家都远，近的走半个小时，远的至少要走两个小时，有的要翻几座山，路也是弯弯曲曲，坡坡坎坎，下雨或下雪时走在羊肠小道上就是打伞也会弄湿衣裳，一不小心就会摔伤，但很少有人因下雨或下雪不来上学的。中午带的午饭大多是几个蒸熟的红薯。我有一位同学，每次带的有饭，可他一出门就开始吃，走到学校饭就剩下一个空碗了。但生活的艰辛并没影响娃娃们对知识的渴望。 到我们的儿女这一代，生活方面已大为改观，还顺利上了大学，走出了土家山寨。上大学和参加工作后回家的机会少了，只能电话联系，现在还可视屏通话，每当爷爷或奶奶接到他们的电话时也会高兴好一阵子；节假日给他们带点糕点，也会在好友中展示，共同分享；只要听说爷爷或奶奶生病了，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家看望，好像他们一回来爷爷或奶奶的病比弄药还好的快。

孩子长大了，就像长大的鸟儿，为了他们的梦想，会飞走的，从故乡飞向远方。孙儿妈妈说，他才是真正的大城市的人，必须溶入那儿的生活，以免输在了起跑线上。 多数娃娃从山里走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在他们梦想的地方安家就业，只是放假了才回老家看看，留下了许多空巢老人。有人说土家山寨已经老年化了，其实它和大城市不一样，娃娃回家了就年青了。有一位好友的父母，八十多岁了，俩老还在山上守着。老爷爷说，要为孙子守住那田，那山，那水。可以说那是他们情感的全部寄托，因为故乡已成他们骨子里的一部分。 有许多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或山里人，也许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先辈也是乡下人或山里人，或许他们所居住现在城市原本也是乡下，只是来的人多了，房子多了那儿才变成了城市。像我儿时居住的小镇上已有了城市的雏形，宽阔的街道，一栋又一栋几十层的高楼拨地而起，新建的教育园区已超过了我上的大学的规模，曾经安静的小山村竟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不知不觉中乡下人就变成了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