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西窗故旧来

　　很多年以后，我仍是愈发憧憬的想要去那里走走瞧瞧，也许是缘起一千多年前那首晦涩莫名、缠绵悱恻的唐诗，也或许是正如慕容雪村笔下所说的：朝来暮去水滔滔，路遇旧交总喝高。哪怕仅是千百种理由的其一，你都拒绝不了山城、雾城的魅力。


　　夜宿缙云山下，恰逢其时的夜雨淅索不已，秋风带着山间独有的况味灌窗而入，似乎就连枕上都透着原野的芬芳。从江北连绵无垠的航道辗转到了九龙坡上下起伏的坡路，三五新朋旧友置身在若非本地人难觅的陋巷一隅，这里充斥着江南久违的市井烟火。


　　几张圆桌，几排长凳、塑料凳一溜儿摆开，九宫格里的红油上下翻滚，一颗颗硕大无比的辣椒似乎在沸腾中蹁跹起舞。塑料杯在一次次的碰撞中酒沫四散，每个人脸上油汗氤氲，大咧咧的随手一抹；嘴角斜叼着香烟，仿佛在仰脖而尽的同时，眼角中的睥睨就洞穿了周边的一切。


　　如果说遍地的苍蝇馆子、喝酒的豪气代表了山城的名片，那么我想此时众人眼中的江南小家子气似乎瞬间便已无限放大，所谓“诗意地栖居”，不过只是酸腐文人闲暇之余无聊的谈资。很多年以后的当下，我仍是会不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江南雨夜，金逸影城大厅中的徘徊不止，那时的我被一种心理疾病困扰不已，起由于小时候和父亲不愉快的一次观影经历。在那个阴暗狭长，四处都透着各种霉味、烟味以及混杂难闻气味的电影院中，血腥暴力镜头的多重冲击下，那个小朋友狂呕不止，以至于成年后久久适应不过来。后来才知道，那个症状叫作：幽室恐惧症，多数人的病因形成来自于孩提时代的创伤。


　　知道那个小朋友的经历就是我之后，你那天非要拉着我去影院，严肃的跟我说如果不能治愈这个病症，那么以后该怎么正常谈恋爱结婚啊，看电影是恋爱期间的必修课之一。于是便出现了先前文章中所说的那一幕，那段雨中的路途似乎异常遥远，下车后站在影院门前驻足，你推搡着把我拉入大厅，我顾左右而言其他，最后两个人仍旧是悻悻然的回到了酒店，用你的笔记本断断续续的看完了《重庆森林》。那夜淅沥的雨声仿佛梁朝伟那条永远也挤不干的旧毛巾，透着湿漉与无尽的沉重。


　　人类的情感复杂程度难以言表，此刻推窗见山，山林树杪间淡淡的笼罩了一层薄纱，不时响起几声啁啾扰破了山脚下的清幽。那么，就此写下一首诗吧，一切的根源种种，或许正是因为诗：


　　自有西窗故旧来，秋风吹梦更徘徊。
　　巴山吴水当年客，弹指年华亦可哀。
　　 于2020年9月11日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