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不再回头

　　不再回头
　　下楼右转五十米，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小区东广场了。这是天天四岁以后在小区里的主要活动场所，在那之前，他更多是去有滑梯和平衡木的西广场。在昨天那个远谈不上黄昏的傍晚，我们爷俩又出现在那儿，当时大概是六点五十分。天天骑着自行车在前面，我远远落在后面，差了能有十几二十米的距离。砖石铺就的广场比小区路面要高十几厘米吧，些许落差造就了一个小小的台阶。天天骑到台阶前，双手抬起车把，两脚撑地，一用劲儿，就窜了上去，直奔他的小伙伴们。我记得很清楚，他没有回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头看我，就自己上去了，而就在前两天，他还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又决定自己骑上去的。一个月前，那时候他刚学会骑车，自己还骑不上去的时候，则都是在台阶前等我助他一臂之力。我很享受他眼巴巴望着我的那种感觉，被自己爱的人依赖和信任，很幸福。只是，昨天傍晚，他没有回头，或许，以后，也不再会回头了。那天是2020年5月24日，他不会记得，我想，我也不会记住太久。


　　散文与小说
　　我把这些写下来，将来留给叶子和天天看，当下，给自己和二三十号喜欢看的人看。这应该算是日记吧，虽然并不是每天都写，至于是否算散文，不知道。不知道，主要还是因为，我说了不算。至于谁说了算，我其实也没兴趣知道，毕竟，在我的语言表达体系里，他说了也不算。比如，我说我喜欢看散文，他总不能去起诉我，说我喜欢看的那些不是散文。我的确是喜欢看散文的，比如张爱玲的那些，就很喜欢，感觉她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可我并不喜欢看她的小说。不止是她的，那些国内外著名小说，我多数也不爱看，且越来越不爱看。如今每天还是会看小说的，正追《剑来》和《天阿降临》，偶尔也看看《大明文魁》。我看小说更多是放松吧，而不是思考和学习。我并不是很聪明的人，工作和生活已经占据了太多的思索；我活得也不轻松，不想在那些不那么必要的事上让自己活得更累。看散文，是看别人的人生，如果过得好，看看是否有什么招能拿来用；如果他们过得不好，那么，我就觉得自己过得还行。


　　经理会议
　　周五刚开了一天经理会议，天南地北的销售经理们齐聚上海，在一个十几平米的会议室里。生意不太好，气氛就有点紧张。我一开始是戴了口罩的，但大家都没戴，尤其是老板没戴，我也就摘了下来。我并不是一个多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但显然老板、叶子和警察例外。幸运的是，华中大区那位家在武汉的经理没来，这让我少担心了一些。东北大区的经理，则是唯一全程戴口罩的，除了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午饭大家是分开吃的，老板提议去吃饺子，没人响应，倒不是没人爱吃饺子，而是没人愿意陪他吃饭。除非有私房话要说，否则没多少人愿意陪领导吃饭，这不只适用于我们公司。场面有点尴尬，我笑着说：“我去。”结果另一位女经理阻止了我：“还吃饺子？不减肥了？”我笑着借坡下驴：“好好，不去了不行？”那位跟我是老同事了，在上家公司就共事过。最终，老板也没一个人去吃饺子，他“尾随”我们去了园区餐厅，并主动替大家买单。我吃了一份烧鸭饭，单就肉和热量来说，远超饺子，不过，没有人拆穿。晚上，大家伙一起去吃小龙虾和烧烤，我吃了四只龙虾，两个烤馒头，还有黄瓜、花生米若干，没喝酒，也没吃烤肉串。九点多散场，东北那经理执意要送我回两公里外的家，一起走走，聊聊，然后在我们小区门口聊到十点多。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笑着说：“家里人催了，下次再聊。”他笑着告辞走回去：“就是来认认门，以后来上海找你。”我把我家楼栋号报给了他。


　　有人走了
　　我们部门刚辞退了一个人，当然，说的是合同到期不再续签。原因有很多，说出来的是公司内部调整，她的那部分工作内容转移到其他部门了，这也是事实。一些其他可能伤感情的话，大家都没有说，好合好散。工作这么多年了，我仍然不擅长辞退员工，所以就躲在后面，让HR经理去谈，人家是专业的。都谈妥了，周五是她工作最后一天，会议间隙，我约了她到小会议室聊聊，祝福顺便道别。她去了一家生产电子元器件的公司，我当然是称赞那个行业如今是风口，国家大力扶持，有前途。又跟她聊了，换工作未必不好，既然这里没有上升机会了，换个地方或许有新发展，然后跟她讲，我毕业后都换了七家公司了。我们终归是打工的，几乎不可能在一家公司里干到退休，既然迟早要走，那么早走未必比晚走更不好。如果等到四五十了再被迫离开，哪儿那么容易找到下家？人家当然也很客气，配合着笑。大概也就聊了这么多吧，够虚伪了，再多也没必要。人家心里没准在骂呢：“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走？”她还有个马上读幼儿园的孩子，今年的工作很不好找，很开心，她找到了一家不错的，而且离家不远。


　　陪上网课
　　周六我本来想去买电动车的，叶子阻止了：“上午天天上课，下午还要去轮滑，你明天再去吧。”于是早上陪他早读英语，然后带他下楼去小广场骑车玩，11点，网课准时开始，他坐在电脑前，我坐在后方沙发。那天小家伙表现特别棒，几乎每个环节都是第一，尤其是舒尔特卡，5乘5，他能够14秒完成，领先幅度之大，让一个同学的小姑娘都快崩溃了。天天自然是开心地在桌子前张牙舞爪了。我没提醒他，而是让他自己品尝了得意忘形的后果。果然，下一道题，老师说的他没听清，那时候他正忙着乐呢。“爸爸，老师说的什么？”他扭头问我。“没听清啊，我刚才正为你开心呢。”我故作紧张地说。吃一堑长一智，慢慢的他又回到正轨了，就连他本是最弱的“三三三”环节，也拿到了第一。原来一直第一的那孩子，当天心情不太好，一直不是很配合老师。我们爷俩在学习，岳母在洗衣裳，叶子在厨房里烧饭，阳光照着阳台上的绿植，窗外有鸟鸣声。午饭后，小家伙陪我躺了半小时，然后跟我还有他外婆一起去轮滑。叶子在家烧晚饭，她闺蜜两口子要来，一起吃小龙虾，这次，她买了六斤。


　　吃小龙虾
　　小龙虾，叶子做了两种口味的，不过我一只都没吃，虽然我知道她做的比外面还好吃。第一锅出炉，我就让叶子陪客人先去吃了，我在厨房守着第二锅，并且做自己爱吃的炒茄子。“你们先吃。”我跟客人说：“我昨晚上刚聚餐吃过。”天天对小龙虾兴趣也不大，他吃了两个，然后就专心吃红烧肉和叶子用葱姜爆炒的蛤蜊。我做的那道茄子得到了叶子闺蜜的称赞，她说：“味道真不错，是茄子原味，很好吃。”真假不管，总之我很开心。桌子上龙虾壳和蘸料占满了地方，第二锅上去后，我就没上桌，而是在另一张餐桌上自己吃饭，米饭搭配茄子，还有一碗中午剩下的雪菜烧鸡，这道生菜我没热，夏天我爱吃凉的，就像在老家吃肉冻的感觉。饭后，我带天天下楼去玩，叶子陪客人聊天。嫂子送来的五斤樱桃，我提议过分给客人一些，那东西放冰箱里味道不如新鲜吃好，不知道叶子分了没。天天在广场上跟人PK跳绳，62：130完败，气愤地拉着我回家了。路上，我一直在劝他：“你数学不也赢了他很多吗？你都会1234加1237了，他连4乘以8都不会。”
河蚌赌徒
2020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