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消息

五月初夏。好像藏着相当多的节日。 五月四日，青年节。这个节日被五一假期裹挟了。我守着自家的一面花窗，在家务和闲书中消闲。当全球性的灾难敲打着世界的子民，我即便侥幸逃脱这人类共同的灾难，仍然不免有种种悲观的情绪——放眼茫然，不知所措，战战兢兢，唯有读书或者学习、电影或者电视剧，可以转移注意力，消灭内心燃烧不尽的焦灼之火。

五月十日，母亲节。住在乡下的母亲从来不过这个节。母亲不需要廉价的安慰，我也不在这样的日子打电话。难道几句好听的闲话就可以维持生命吗？让孩子们出去挣钱，才有能力尽孝。没事不打电话。母亲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样的家教很酷。我把它看作一个农村妇女的思想境界和高尚情怀。有些父母以培养孩子孝敬思想为理由，向孩子勒索感情的做法，是我所不齿的。当了父母的人尚且不能为自己的生活负责，如何能够要求子女轻装上阵、功德圆满呢。

五月十二，护士节，这个节日当然与我无关。我根本不记得这个节日，是刚才看到中财集团赠予的笔架日历才发现。我那时关注的是五月十三日，大学开学日，儿子已经提前两天到校了。

五月十八，博物馆日。我也没有任何印象。

今天五月十九日。五月将尽，校园玉兰花正开，我天天去看，奇怪的是并没有百花齐开的景观，花朵参差错落，似乎是一树一树开过来的。 人间五月，带给我的，除了节日的消息，还有生日的消息。

我五月里出生。初夏是蔷薇天，粉红与粉白的蔷薇图片，在网上是铺天盖地，搅得我时而心动不已，时而心乱如麻。我的生日要怎么过呢？从前是跑遍全城，给自己买一件新裙子。今年也是如此，邂逅一款长及脚踝的镂花旗袍，我心里筑起的三年不买衣服的思想堤坝就决口了。

五一节过后，我又迎来了工作上的消息。

五一后第一个工作日，五月六日上午八点，我接到学校办公室电话，叫十点钟开会。在这个新老校长都在场的会议上，我听到了一个令我兴奋的消息。因为新的法人代表已经产生，所以我将重回团委编辑校刊，把校史编辑工作交给一位历史老师。我当即办好了工作交接，把所有的资料送到校史办公室，资料电子版发到历史老师的手机。定下神来准备做自己事情的时候，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

当下我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法人代表更换需要时间，所以隔了一天时间，七号下午我通过QQ向学校办公室的冯老师询问法人代表更换结果。他发了一个电子版给我。二0一九年秋天我准备申请内部刊号找回来的文件资料中，只有这部分资料需要更换。 八号上午，我去学校办公室找冯老师打印法人代表正本和副本，冯老师上书法课去了，并且听说他下午也有课。我在办公楼下找到团委书记，告诉他校长叫他去跑一下刊号。他说：你去办就是了，如果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回到办公室，硬着头皮填了三张内部刊号申请表，准备明天去盖章。申请表上需要一个承印单位负责人电话，我立即去文印室找人打听。

九号周六，上午我去办公室完成了打印法人代表资料的工作，并且在每一份资料上面加盖了单位公章。盖章的时候，安副校长正好过来说事。我便问安校长是向教育局还是宣传部申报。安校长说可以打电话帮我询问，然后第二天晚上他发短信给我，叫我直接去宣传部找某人，他已经跟宣传部沟通好了。

十一号上午，我先给宣传部的联系人打了电话，然后拿好所有的资料前去行政中心办事。行政中心大楼楼下的大门，除了两会期间，似乎永远只开那么一小扇。两个保安一内一外加以盘查，问我找谁，要戴口罩。门内坐在桌前的保安还要了我的身份证，一字一划地写了半天我的名字和地址。我耐着性子等到拿回身份证的时候，不自觉地说了声谢谢。

电梯外面非常讲究，政府机关的办事效率确实令人信服。电梯外边墙上有抽纸，按电梯的时候可以抽一张。墙脚有垃圾桶，可能随手丢弃用过的抽纸。抽纸摆设去年没有。

电梯里的四个人都戴着口罩。有一个说话软绵绵的高个子男子看着我，好像说认得我。我听他的声音也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他并没有主动取下口罩，不过是寒暄的意思。我找到705，就是我去年冬天来开过两次会的纪委会议室。我再问对面办公室的人。他们说，往右走是宣传部705。我这才明白行政中心这个大楼，就像母亲节我收到的一盒巧克力一样，是个分了区的大盒子，里面装了政府的诸多部门。政府四大班子的办公室应该都在其中了。

进入宣传部办公区域，立即看到门牌号705。门开着的。是两三个人的小办公室。我看到了传闻中那个负责刊号事宜的王干事。他面对门口坐着，桌上的电脑显示屏面对着他。

他三四十岁的样子，面容饱满，眼神温柔，表情肃穆，谈吐热情。他友好地对宣传部管理内部刊号的事情做了一番解释。他说他们开过专门的会，宣传部管理刊物并不是要进行什么打压，校刊可以拿内部刊号继续出，只需取消刊物上的某年第几期以及总多少期字样。他还透露说，文艺刊物出刊这方面有可能将来要放开。他还说将来要向我们校长进言，学校的报刊杂志要办好，因为在上面发表文章的同学，一定会将这本资料保存一辈子的。

我把手头带着的资料交给他，他收下了两种——法人代表资料、申请书两份，并在申请书上进行补充填写。承印单位的法人代表证书他不要，他说印刷单位在成都，应该有专门的部门审查资质。最后他打印给我一摞申请表（每一期都要向宣传部申请刊号并且最后要资料存档）。前后不过一刻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感觉到的压力，在那一刻完全消失了。政府一般工作人员的接待能力，还真是无可挑剔，让人心灵熨帖，远不是一般教师可以比拟的。

走出行政中心，我的心像泡在水里一样柔软而动荡，有一种微醺的感觉。这是尘埃落定的时刻，放眼楼前的绿地公园，似乎瞬息之间，我的心又完全安静下来。世界虽然永远处于震荡之中，心灵却需要安静下来，倾听生命的自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