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之二十二——午间时刻(五)
2021-12-23抒情散文红秋叶
院落堆满了砖头和破烂,这些都是东风从城里的角角落落捡回来的,还没有来得急到废品收购站变卖。暂时将它们堆在这里有点不雅观,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院落里的苍蝇嗡嗡叫着,东风执意要找来狗肉给我吃。说实在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吃不下任何东西。东风站在那……
院落堆满了砖头和破烂,这些都是东风从城里的角角落落捡回来的,还没有来得急到废品收购站变卖。暂时将它们堆在这里有点不雅观,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院落里的苍蝇嗡嗡叫着,东风执意要找来狗肉给我吃。说实在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吃不下任何东西。 东风站在那堆破烂堆里喊我过去,我愣了一会儿,心里嘀咕着到底过不过去呢?我很小的时候吃过狗肉,那时新疆北疆冬天很冷,有时候只有零下四十度。邻居张伯家里养一条大黑狗——大黑,大黑和我玩得可好了,我经常给大黑包谷馍吃,大黑为了吃到包谷馍,会很利索地完成我交给它的任务。比方将它的两条前腿抬起来,先做一个作揖的动作,再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嘴里哼哼几声。比方我将自己的花手绢绑在大黑的尾巴上,大黑按着我的指令追着尾巴上的手绢打转儿,转晕了就躺在我身边抬起头来要吃的。 那年冬天北风呼呼叫着,我听到屋后传来大黑奇怪的叫声。我跑到屋后,看见大黑被一根粗麻绳吊在榆树上,舌头伸得很长,耷拉在嘴角处,两个黑眼珠直直地盯着树下的张伯。张伯带着棉手套,手里端着一个黄色的盆子,正不停地往大黑嘴里灌热水,大黑迅速摇着尾巴,貌似很配合的样子,嘴里却发出咳!咳!的咳嗽声,就跟张老伯抽莫合烟久了被呛着时的干咳声一样。我下意识感到不妙,眼泪即刻夺眶而出,等我哭了一会儿定下神来再看大黑的时候,大黑哀叹了一声身子一颤,就断了气。吃晚饭的时后,我在碗里见到了肉,我问父亲这是什么肉儿,父亲指着墙上挂着的腊肉说,这是四川腊肉,我将信将疑。后来我才知道张伯为了给他母亲治寒病,才忍痛割爱将大黑杀死,用大黑的肉给他母亲补补身子,熬过寒冷的冬天。 二十年前我先后养过两条土狗,它们很忠诚,很通人性,就像晓月姐家里的那只小黄狗,不管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管有没有固定的安身之所,它都对这个家不离不弃。
我来到东风跟前,想见证一下晓月姐和东风的生活水平。东风看到我来了,他掀开盆子盖,说,这是昨天炖的狗肉,你尝尝。我看看盆子里的连骨肉,说,这狗是哪里弄来的?东风指着南边那条公路说,这条狗是前天夜里被大卡车压死的,我发现它的时候它的身子已经僵硬了。 东风拿出一块狗肉递给我,说,我有意把狗肉炖得咸一点,干一些,大热天放在盆子里五六天也不会变什么味道。我推托东风的好意,说,看样子这狗肉的口感还不错,只是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东风转过身去,从锅台上端出一个钢筋锅,说,这鸡肉是五天前炖的,现在还没有变味儿,嘿嘿!东风笑得实实在在,一点也不勉强,不像他之前察看那些空茅台酒瓶子时发出的笑声,那笑声里总带着一些表演的成份。我紧紧把手机攥在手里,停止了拍摄,指着钢筋锅里的鸡肉,说,这鸡肉一定来市场里那些被轧死的鸡吧。东风赶忙问,你怎知道的?我说,七月份时候晓月姐给我说过,她帮着中兴农贸市场里卖宰鸡的商户清理鸡笼,商户把一些压死的鸡给她当作报酬。东风看看我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递给我一支烟,说,你抽烟不?这是雪莲王,有人送给俺的,我在这里混这么多年了,好歹也有几个好朋友。
东风把我领到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有一个纸箱子,里面散乱堆放着雪莲王香烟。我问东风,这些烟怎么没有包装,而且有很多都折了。东风没有回答我的提问,只是猫在箱子上挑拣里面的香烟,不大一会儿功夫,东风就拣出一把雪莲王香烟,直起身来看着我,喜滋滋地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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