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砂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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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砂的前面，是河，悠远了几百里而来，又悠远几百里而去。
一道河湾又一道河湾，是知了叫老了樟树，凉粉青藤，从这根树杈到那根树杈之间，悠悠远远，夏日晨光，四百二十年的院落。
2
河湾以它圆润的弧，像一个妇人的怀抱，温暖村庄面对着的詹山之岭。詹山之岭，以一山的巍峨，俯瞰世界。我在他面北的岩壁上，阅读四百二十年前一个文士留下的情思。
3
皖山余脉罗列于北，这巍峨的院墙。
4
好大好广阔的一处院落，一处耕牛奔跑、牧童欢腾的广阔世界。
风从庭院的东南角吹进来，稻香里荷叶亭亭。
5
是乡土炽热，詹山之岭，热切青石，温婉青石，一行脚印深处，兰花点点，遥指北坡的半壁铅华。
6
高砂的河，高砂的院墙，那些在雨中别离的人，院落深处一条青石半路，延伸向北方。
7
起伏的稻浪啊，那些在稻花香里读书的人，背负了什么，那么灵动。
诗行里散落的泥土，有高砂河醇厚的水汽，它来自詹山，所以一笔一划刻画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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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过高砂下游那一片松坞林吗？它就是那样无比茂密的在错落下游疯长，太阳光透不进的密林啊，据说四百年前有神仙在树顶上舞龙灯，两百年前有鬼魅在树顶上舞龙灯，以至于我们从不敢在夜黑之时去接近有鬼有神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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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碣阻遏了河流，竟生生在村前抬升出汪汪然一片湖泊。
那种可以盛装少年们无尽梦幻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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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砂村人说高砂村是一个竹筏，悠长明丽的停泊在河畔。这四百二十年的竹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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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用铁链拴在水口的樟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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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樟树老了，就死了，连树兜也化作烟。这浩渺的烟啊，高砂院落里一曲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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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地品，高砂的院落，那么深厚悠远的乡愁，高砂河那么温和，这水淋淋的温和顺着青石幽巷，爬进徽居中人们的血管里，沉淀成脚下的无数次归来，梦里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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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深度来自思恋的温度，犹如夜暗深处一盏明灯。徽居屋顶的戗角，指向高天明月，而走向远方的人，正是高砂院落延伸向天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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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砂就在那里，婺源徽乡深处里的一缕光，从詹山之岭延伸出去的驿道，曾经有一架直升机盘旋过，曾经有诗人在岩壁上敲下一颗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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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午，我就在离婺源上千公里的城市里，无数车、无数灯，无数积极上进的青年人。这些青年人一定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婺源人。他们读了朱熹的书，背负着跟高砂一样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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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岩壁上敲下的钉子，是高山照耀村子的灯，明亮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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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脚步声声，密林久远没有降临的神仙，一条龙灯翻滚过皖山余脉，在夜暗深处，抬高成高瀑的水碣，凌乱如心。山的影子、河的曲线、明朝古树浑身斑驳，真像诗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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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砂是一个村子，是婺源之光，它的院落以詹山之岭为旗杆，以皖山余脉为院墙，风荷、稻浪、松坞林，是谁再造了水口，水口樟树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