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原创】城市深耕

　　立夏首日，社区东门林大夫的诊所恢复营业。我带长辈去复诊。 　　先前就诊的社区西门胡大夫诊所，腊月开始就不去了。原因是：西门的诊断浅尝即止兼过于笼统：虚；然后，五贴中药。这诊断，开头觉得虚得很神秘，久而久之就觉得虚得太“虚”。耄耋老人了，连不是医生的我都知道，器官总成的协调功能肯定虚弱了。但西门长时间、无论何种症状都“一字虚、五贴药”的出手，喝得不见起色长辈就有点心虚，于是便转战东门。 　　恢复营业的东门诊所患者不多，林大夫“问”、“ 切”之后，慢条斯理做出的判断就具体多了：也是虚，虚在胃部和脾脏的功能不协调。其不协调又分为两种：胃强脾弱时，进食情况好但消化差，易腹胀；脾强胃弱时，总有饥饿感，但进食后易腹胀。林大夫建议患者规律饮食、规律作息、适当锻炼，然后开始处方。 　　须臾，一百零八元药费兼诊金落袋——原本属于西门的营业额，因为店主的无心恋战，跳槽到精耕细作的东门。 　　过年至今，生意真是太难做了!。我将处方递给药僮抓药之后正想说这句话，不想林大夫把疫情带来的夏季“耕作环境”先挑明了。 　　回头一看，得暇的林大夫正就刷到的小视频发表评论。原来，上午开始疯传的网文作者为自己创造的节日——“停更节”（“更”字和潮语的“经”字谐音，吓坏我），令冷静的医生也有感而发。 　　网文作者拟创55停止更新节日，是因为出版商新的劳务合同里疑似侵犯了作者的著作权；但换个角度看本次翻脸，出版商又何尝不是取悦读者和取悦成本之间的夹心？ 　　昨天我的手机收到一张朋友圈贴图，说相关阅读网站居然将《西游记》作为该站的首发作品，并与“吴承恩”签订了合同，声明“版权所有，侵权必究”云云。 　　被逼得去找古人签合同来显示自己的“版权王”地位，可见深耕一切资源对该行业生存的重要性。昨天由于著作权原因催生的“断更节”，不过是凑巧遇到了疫情后开始的夏种时节罢了。 　　林大夫听罢呵呵，放下手机接待起另一波“大妈”顾客。这是一个逛完公园后到此“养生切脉”的群体，成员个个趾高气扬、C调嗓门。 　　叉叉公园，八点才开门，还不准跳广场舞，也不能K歌、比太极，口渴了也没茶喝……。大妈们叽叽喳喳，很动物园。和企业不同，事业单位的公园平时“弹压”这类刺头太太奶奶们很吃力，如今趁机将她们压缩得像动物园的笼鸟，也算“深入”强化了公园的管理制度，意外又窃喜。 　　我昨天也路过动物园，隔着围栏直线看到好些笼里动物。几个月的与游人隔离，那些动物变得像孤儿囚徒，无人探视，所以也不修边幅，蓬头垢脸。其生无可恋的样子，令人想起数月来零收入、纯付出买饲料的动物园承包老板，还有茶座承包者。 　　我继续等抓药，林大夫则开始给一位大妈诊脉兼寒暄：网店生意不错吧？ 　　一声叹息，徐娘半老的“主播”答道：“走子”（女儿）帮我搞的，也很难，每天十多个小时，坐到腰折；红包不断，还要没话找话。唉，乞丐多过人家。钱真的是好难赚。 　　我斜睨一下徐娘“主播”，觉得其形象还不错，比那些主动借钱的、手机赚钱的，贴钱阅读的……诶皮皮主播靓多了。如今小视频营销的分类已经很细微了，除了那些骗人骗得心安理得者之外，新进入直播室的主播如果没有奇葩切入点，圈粉太难。 　　我打开唱《惜别的海岸》而网红的“丐歌”诶皮皮，向徐娘“主播”介绍：这个主播满腹经纶，被人点歌时能信口开“唱”，但却被包装上“卖唱乞丐”的画皮，白天让“托儿”每首歌50元假装点歌，晚上则回直播室当主播给人带货，在线粉丝保持一万左右。 　　徐娘“主播”看了一阵，神态仍然黯淡：没那歌喉，无变（没办法）。 　　我想想也是，直播室的深耕，除了面对强者，还要面对邪者。邪者，免费教书画大学生、加个微信号就能养家糊口的“杜子建”们、十个碎片就能换价值七千元手机的疯子读书等等也！ 　　所以每天早晨六点多，当你看到蓬头垢脸或者描眉朱唇的主播时，都不要惊讶。因为这是本夏季深耕过程的主播现状：有的生无可恋，沉默寡言；有的生机勃勃，喋喋不休。新型劳动者，就是用来遭遇新型问题的。 　　提着中药，送长辈回家。然后我又下楼，走到东门公交站准备坐车去发邮件。查询公交诶皮皮的时候，结束“养生切脉”的徐娘们也来到这儿。 　　禾埠（男人）也坐公交？徐娘“主播”问，不开摩托？ 　　蜀黍在抓车。我看着她手里的乘车卡说，你用优待卡，但看上去很年轻。 　　徐娘“主播”呵呵：无呐，我80岁老母亲的卡，借来用，司机没查看相片。 　　我内心呵呵：这吝啬“主播”！自己有五折优惠卡，还深耕着另外的50%优待。小商人，大狡猾！ 　　我道：听说公交被你们揩油得受不了。 　　徐娘“主播”自得地呵呵。另一位不知道“主播”什么的徐娘接茬：是，听说公交公司不久就要开启“人脸识别”系统了，到时看你这个60岁“走子”还怎么代母从军？ 　　真的？徐娘“主播”表情夸张。 　　此时，静悄悄的电动公交夸张地靠边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