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之夜

无眠之夜 一
夜已经很深了，妻子的鼻息轻而温柔。我已习惯她躺在我跟前，我也习惯她梦中的呓语。我知道她此刻也跟我一样，即使睡着了，心里也不踏实。女儿在另一个房间里，自隔离开始已经整整七天了，我们强迫她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她整天吊着脸，浑身的不乐意。没办法，天灾人祸，大家连春节也没有过好，都在坚持，只是不知道这疫情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妻子总是哄她，给她说好话，快了，等到开学就结束了，到时候好好出去玩。我想但愿吧？ 转过脸，看睡梦中的妻子，这个女人已经陪我十五年了。我们从相识到结婚，再到养儿育女，风风雨雨不知经过了多少事。有时想想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她跟我一起操劳，辛苦，女人的活她干，男人的活她也干，为了过好日子，起早贪黑，我所受的辛苦有时甚至还不及她的一半。回到家里她还要照顾女儿吃喝拉撒，特别是孩子小的时候，她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那几年，我倒舒服惯了，总是躲得远远的，孩子病了、哭了、饿了、醒了，我很少过问，偶尔交给我，经管起来她又着实不放心，倒头来，还是自己做。 有一次孩子发烧，她急着上班，千叮咛万嘱咐，什么时候量体温，什么时候吃药，我竟然搞得一塌糊涂。最后也不记得到底喂孩子吃药了没有，害得妻子大老远跑回来，回到家还得给我做饭。我真是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竟然还要她来照顾我，真是惭愧。 别的女人穿金戴银，游山玩水，她全都没有。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总是那几件衣服，我心疼她，叫她去买新的，她反而心疼我，自己没有，倒给我买了回来。我生气也生不出来，只能鼻子发酸，想想真是对不起她，让她跟我受这样的苦日子。
二
今年爆发的瘟疫比03年的非典严重的多。从除夕开始整个中国都开始隔离了，每个城市仿佛一下子陷入一场危机，街上人烟稀少，春节的热闹荡然无存。手机也好，电视也好，所有的消息全都是对抗冠状病毒，确诊的人数，感染的人数，治愈的人数，死亡的人数，每过一天，成倍地增长。妻子的表情一天比一天沉重，信息时代让消息迅速传播，普及的同时也带来了恐慌。不知道不为过，知道了也就像是自己家的事。我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只有我跟孩子，此刻我们俩个在她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下午，她冒险出去了一次，因为听说超市里已经开始抢购了，春节前买的蔬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眼看就只剩下面粉了。本来说好让我去，她又觉得我的身体差，免疫力低，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我嘱咐她保护好自己，看着她出门，瘦小的身影慢慢地走出了院子，鼻子一阵发酸，我真害怕，她要感染了我们可怎么办？看着她回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只是手上的菜却买了一点，她说太贵了，并且抢的人又多，剩下的几乎都是烂的。其实我知道，她是不舍得花钱。唉！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着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真是太难为她了。 迷迷糊糊的又过去了几个小时，我还是睡不着，想着这次瘟疫不知道又要夺去多少人的性命？伤害多少个美满的家庭？记得有人说过灾难的时候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把死了一个人这件事重复了多少次。那些被隔离的人，那些已经被确诊的人，每个人的身后不都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吗？如果失去了生命，就什么也没有了。家破人亡，当亲眼看见自己的亲人在病毒的折磨下，死于非命。这是多么大的痛苦，天灾人祸的事情太多，人的命真是太渺小了。 说起这一场天灾，其实完全就是人祸。是某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口欲，饕餮大餐惹下的祸事。现在可以肯定，他就是害群之马，祸国殃民的罪人了。03年的非典就是因为有人吃了野生动物引起的，真是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只为了自己一时之快，给中国，给人民闯下多么大的祸。他们自作孽，那是死有余辜，可是不知道又连累了多少无辜的生命，摧毁了多少幸福的家庭。从此阴阳两隔，这样的行为简直可以诛灭九族了。
三
古人常说休养生息，生命发展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们人类虽然是从狩猎起始，但那也是远古生产力低下，而迫不得已的事。从农耕文明开始，这种杀戮就已经慢慢减少了，可能古人也发现，野生动物身上潜伏的危险，所以一直以来总是和它们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社会的疾病之所以这么多，怪病层出不穷，就是因为人们的贪得无厌，金钱利益的驱使，狩猎，枪杀，剥皮，吃肉，再把它们关入铁笼，带回城市，变成了谋取暴利的摇钱树。自然的力量不可忽视，洪水，地震，海啸，哪一个是我们人类所能控制的？轮到我们对待野生动物们，也是赶尽杀绝，这不，报复终于来了。我能说什么，只能替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冤屈，真的瘟疫成灾，我们谁也跑不了，因为人类太坏了。我们怎样对待动物，它就怎样对待我们，一报还一报。 想想生命发展到极限会是什么？宇宙万物都是从生到死，从弱小到强盛。连太阳总有一天也会消失，更何况是我们渺小的人类。看看今天确实已经繁荣昌盛，但如果再要问一句，那接下来呢？我们假设把整个人类看成是一个人的生命，从他诞生到成长，经过生死轮回的过程，就像一个人的童年，青年，中年，晚年一样，即使现在正处在鼎盛时期，那一定也有晚年的落幕。盛极必衰，这是自然规律，我们人类逃脱不了自然法则，也脱离不了地球。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我们是她的一部分，那些动物也她的一部分，只有相互依存，和谐发展，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真的很害怕，假如这次灾难降临在我头上，现在正在发烧，咳嗽，呼吸困难，我该怎么办？去怨恨谁呢？我想还是恨自己吧，其实跟他们一样，大家都是一伙的，至少我也在动物园里欣赏过被困的动物，看它们的表演。现在也成了帮凶，吃它们的肉，啃它们的骨头。染上了病毒，惹出了瘟疫，封城，封路，警报四起。在2020年的春节成了中国最大的笑话，谁敢出去？谁敢走在街上？招摇过市简直就是过街老鼠。谁看谁都像病毒，人和人不敢打招呼。走亲访友也变成了灾难，人人自危，真恨不得跟空气也断绝了关系。
四
要我说这都是自作自受的结果，因为我们太不干净了，嘴上说的是爱，手上拿的是刀，心里想的是害了它们的命，谁真正珍惜过那些动物们。 如果瘟疫真找上我，我只能做好永别的准备。我爱的妻子，我心疼的女儿，我亲手建起来的家，只能永别了。我舍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 想想死了就变成了空气，真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路已经封了，城市变成了空城，连乡下也都有人把守，想不到这最后的死也成了被人恨之入骨的事，我痛苦，但我不恨他们。 因为在他们身后是千千万万个家庭，是无辜的中国人的性命，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污染了。如果我病了，我不会再连累他们，既然死亡已经注定，那就给自己找一个归宿，找一个可以跟病毒同归于尽的地方。这是对生命的负责，这是活着最后希望，把干净的地方留下，让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好好活下去。 妻子又说梦话了，我没有听清，我知道她喃喃自语里全是担忧。不知道天亮了以后，感染的人数又会增加多少？不知道武汉现在怎么样了？但愿苦难骤停，但愿生病的人都康复，让他们回家，合家团圆。哪个人不是孩子的妈妈，妈妈的女儿？哪个人不是孩子的爸爸，爸爸的儿子？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幸福的家。 我庆幸我没感染，但我还在他们中间，我是他们中的一员，就要替他们分担。不能做什么，我就默默地祝愿！武汉，你快好起来吧！中国，你快好起来吧！天气越来越热了，春天就要来了，难道你想错过她吗？绝不！ 我轻轻碰了一下妻子的手，她的手很热，像春天一样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