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 清明
2021-12-23抒情散文远牵
小院·清明疫情后的乡村,三个月后解封了。回到乡间小院儿,隔着院墙看见一树树的花枝在春风里招展。拿出钥匙,开门,解锁,心情迫不急待。今年清明早,因为疫情的原因,小院儿里的人还是回来得迟了些。放下行头,洒扫庭院。扫开院角那层零星着落的淡绿的榆钱……
小院·清明 疫情后的乡村,三个月后解封了。 回到乡间小院儿,隔着院墙看见一树树的花枝在春风里招展。拿出钥匙,开门,解锁,心情迫不急待。今年清明早,因为疫情的原因,小院儿里的人还是回来得迟了些。 放下行头,洒扫庭院。扫开院角那层零星着落的淡绿的榆钱儿,到处铺盖的干细的枯枝败叶,还有薄薄成片儿的成块儿的泥片,一条小径才清爽地显出来……然后点洒水花,看院中的地面留下稍纵即逝的透着湿气的暗色水印,这是属于乡村的田园特有的接着地气的印迹。 阳光净爽,搬出炕被,在庭院的阳光下晾起压箱被褥,空气有花香,被褥懒洋洋地薰晒着,花儿们开始追赶好梦。 都是些早春的花儿。杏树胭红色的花骨朵嵌在雪白的杏花串里,绿色的尖叶儿喷薄而出,俨然势不可挡。不远处的桃枝上,刚开好的片片颜色羞红娇美,桃树和杏树比往年矮小了许多,它们果实越多,它们花容在删繁就简中就开得越低调,这难道不是一场耐人寻味的花事?让人惊诧的是气场全开的苹果树,高大昂扬,阴阳分明,节奏不同。眼见背阴的一面碧绿如玉,朝阳的一面却繁花胜雪。这清明的雪花里,夹有小小的胭红骨朵,让苹果花在这清明的小院里参差迭代,烟行媚视,独占春光。 而那更为高大的枣树依旧在春风的撩拨中沉睡,干瘦的枝节上刚发一点微肿的芽儿,叶子更是吝啬,地上的枯枝多半都是枣树抛弃的前身。枣树是迟钝的,或是自卑的,其实它也不必自惭形秽,它姗姗来迟的理由,也许是因为自己太小,漫长的春梦只是在积攒阳光里浓缩最深的甜味儿。 去年的老丝瓜裸露着纵横的皱纹耷拉在瓜架上,长长的沟壑里一览无余地写着它的风烛残年,在这生发的春光里,它谦卑而孤零零地在旧瓜架里定格,被隔离成一个暗淡的老角色,泾渭分明地用长者的深沉,俯视着新生中的土地。 土地裸露着黄色,这让几处绿色的菜畦分外喜人,那儿有一畦青蒜,一畦绿菠,一畦碧笋。那是在旧冬的土地里撒下的种子,之后小院儿的门就挂上了锁。这其间,两个慈祥的老人,他们出了小院,进了医院,然后出院,在城市静养,又赶上疫情……直到三个月以后才重新回到他们经营生活的小院儿里来……所幸的是,小院儿里的稼情却一刻也没有停止生长,你看这畦青蒜,那畦绿菠,那畦碧笋,它们的种子顺着时令钻出地面来,在无人照料中野蛮生长,对于撒下种子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最自然的一场欢喜收成! 移开厚厚的玉米秸儿,土地的气息腾空而起,挖开菜窖,那里躺着的隔年的大白菜,大白萝卜,大白芥菜疙瘩们还在安稳地睡觉。这三样"大白",靠它们在地里与世隔绝的冬眠,保持了一个不老之身。虽然它们年事己高,但它们依然保留着生命的鲜润,让人不由对它们呵爱有加;于是轻轻拍掉它们身上的泥土坷垃,放在篓篮里,用温柔的眼光打量它们,躲过时间摧折的它们,依然是又白又胖,这些可爱的大宝宝呵。 但老冬瓜就没那么幸运了。三个月前,它们还整洁饱满,还光溜溜地挨在一起组成一个可爱的阵型,原来现在,它们……腐朽了。它们狼藉地烂成一团,白霜的瓜皮与溃渍的瓜瓤上竟然生成一层厚积的白雪菌毛,黄汤洇了一地……这些烂成浆汤的老冬瓜啊,它们速朽的皮囊,昭示着时间的无情,让人恍惚记得清明之日,本是一个悲哀的节气,生与死在此时可以默默对话,唯种子不死,时光才能不老。 用扫帚将老冬瓜的残败的肉身收集起来,放到苹果树下……在小院儿里,这些从泥中生长出来的,最后仍然要回到泥土中去。尘土之上,天空之下,万物在生生死死中,从此分明。 再看一眼,那一树明媚的苹果花,它红色的骨朵儿,凭空在春风里微颤。 (144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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