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如雪

2020，初雪拉开了新年的帷幕。没有过奢的欲望，没有过真的期待，她却给了大地，给了人间一场酣畅的大快朵颐。 奢望不多的时候，总会有意外的惊喜，2020年的第一场雪让人在惊艳中放目四望。 丰年好大雪，以雪的名义开篇的2020，期盼有一段丰盈在前方等候。 风雪过后的欢颜，赋予了整片沃野。一夜之间，悄悄推门而出，白晃晃的世界，顺着抬高的视线，作无以穷尽地舒展。天地之间的银装，与不期而至的素裹，已复盘在我的周身。 此时，我会顺着满眼圣洁的世界，走进自己的纯真年代，想着山洼里的那个我，背着书包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路上，奔学堂的情形。 此刻，我如在暖暖的室内，被大雪纷飞的原野所包裹，围炉品茗，岁月静好。一盆炭火旺旺的小火炉，餐桌上冒着泡泡的火锅，知己相守，同学相聚，家人相融，都是无比快慰的时光。 昨日，美女同学从沪上来，潜入三十年前的大学校园。雪世界下的校园，依稀当年的模样，岁月的沉淀，伴着古色古香的教学楼，还有那一片片枝叶如昨的树木，如一个强有力的磁盘，将我的眼球拽入一同成长的时光境遇中。 洁白的校园，遮覆住了过往的喧嚣，却覆盖不了我游荡的思绪。 校园还是我们当年的校园。有心的同学，将过往的空间定格在了我们共同的记忆中。她在镜头里，过滤掉了学校扩张后的繁盛场景，屏蔽了我们离开后雨后春笋的教学楼宇，和那些后期开发的陌生空间。她的镜头里，专门追寻我们当初的延续空间，这些烙下我们满满回忆的草木房舍，似乎不曾被时光机打磨掉太多的容颜。 回味，便从她镜头里的第一张咀嚼起来。 步入古意乍泄的校门，是一条长长的水泥路，两旁的梧桐树，在雪的雕饰下，晶莹剔透的风骨里，依然裸露出自己斑驳的身姿。这是一条植被营造的甬道，高高的梧桐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卫在校园的入口，将甬道拉得很长很长。步入其间，宛自在时光中穿梭，一不小心就从喧闹的世界，将人推送到静谧的校园中，读书，交友，运动，两耳无需顾及窗外事。 教学楼藏在厚厚的雪国里，依然棱角分明。那偶尔不经意间露出的砖雕门楼，那弧线飞扬的翘角屋檐，这是一座存活在古调中的教学主楼，正是因为它的厚重，才压阵住校园的历史厚度，营造出学术氛围的浓厚。 那花木扶疏的绿地，因为雪而意趣了然。这里有春之骄纵，枝丫柔曼的垂丝海棠，“怕日嫌风不自持”，春风吹暖，海棠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性情了。当初我情有独钟海棠，恐是受了伟人的喜好所浸染。据说周总理性喜的海棠花，即属垂丝海棠，那株中南海窗前的海棠树形高大，枝干轻柔，小铃铛状的花骨朵缀满枝头，怎不讨伟人爱怜？ 昨乃敬爱的周总理忌辰，无端想起海棠来，想起校园里三五成群的这片海棠花木，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独自妖娆。一份追思，在晶亮的枝条间随风摇曳，无法终了。 那永远激荡着青春燃烧岁月的小红楼，欧洲杯的饕餮盛宴和荷兰三剑客的横空出世，世界杯的跌宕起伏和马拉多拉的黯然神伤。这里藏有一家校园小面馆，他家的面食味道不错，自然吸引了一方学子，但如今回过头去暗自猜度，恐怕最大的魅惑却是面馆有台电视机，和电视机里的激情梦幻了。 晚间，蜗居小城的一帮同学东南西北而来，聚首在校园旁的一家餐馆里。皑皑的白雪依旧在寒冷的原野，不曾有丝毫松懈，天气预报在不断地恐吓着人们，风雪天气还会卷土重来。 不由想起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故事，皎然的夜色下，独自彷徨的王子猷，倏忽想起旧日老友，兴冲冲地决定长途奔赴，只为一场没有下文的约定，意尽而返。这份至真至纯的情愫，难道不正契合我们今晚的同学相约？ 同学远道而来，扳扳手指头算算也是多年未见。岁月冲洗了这么久，大家再次相逢时，不曾有丝毫的陌生。只不过，纯真的脸庞多了些光阴的见证而已。即使小城的一帮同学，平时各自奔忙着自己的事业，相聚也不是什么稀松事。几盆热气腾腾的火锅，瞬间将席间的暖意鼓荡了起来，有道是“同学相聚胜似过年”。此刻，荡漾在心间的欢乐，早已将尘世的烦忧覆被在了雪域之下，仿佛又回到了纯真的校园时光。 几杯酒落肚，一张张红扑扑的脸庞，一张张笑意盈盈的容颜，围炉畅想着曾经拥有的过往，而不思当下，室外的寒意，不知何时早已消遁得无影无踪。 人世间的快意，此刻，融化在了推杯换盏中。 天纵2020年的新时光，因为一场雪，一切的美好过往似乎又回归到我们面前，几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