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和暖的微风，轻轻裁剪着碧绿的柳枝。在乡下，那些农村妇女个个闷得慌，有空都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凑到一块儿，拆棉衣、做针线、说家常、讲闲话，好多好假的话，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有时候讲的歪的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懂，既无聊又无趣。 　　大壮儿他娘端着一大簸箕花生，扭动着肥胖的身子，钻进人堆里。她将鞋脱下来坐在地上，做出一副怪异的表情，请她们闲着的帮忙剥花生，留着麦收后播种。她是一位勤劳能干的农村妇女，整日起早摸黑，辛苦忙碌。她已银发斑斑，但还在无休止的耕作。她们打着、闹着、笑着、剥着，一会儿骂骂李家的婆娘，一会儿说说张家的媳妇，聊着聊着聊到她家大壮儿身上。直心眼的叨叨婶说：“大壮儿他娘，你家大壮儿也该快三十了吧，真该娶媳妇了，怎么还没找上对象呢?唉，这孩子心眼好，又善良，要不是腿有点破，找个啥样的姑娘都不成问题。唉，我看隔壁的小寡妇菊花就不错，要不……”话还没说完，大壮儿她娘瞪着牛犊子似的眼：“呸呸呸，看他叨叨婶说的啥话，我们大壮儿又高又大，力大如牛，还会缺好姑娘……” 　　人生三不幸，菊花就赶上两个，幼年丧父，中年丧夫。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摊上这事纯属命运不幸。 　　丈夫去世后，菊花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她整天以泪洗面，街坊邻里说什么话的都有。为了顺利生下孩子，菊花只好没日没夜地做手工，干农活。那天午后，烈日炎炎，菊花扛着锄头独自在田里除草，因为劳累过度，晕倒在地边。正好大壮儿赶着马车路过，看到躺在地边的菊花，他急忙跳下马车，跛着脚就跑过去，连摇带晃也没有把菊花唤醒。急得大壮团团转。 　　为了不耽误病情，大壮把菊花抱上马车，直奔乡镇卫生院。等医生检查后，误认为大壮儿是病人的家属，就怒责道:“你是怎样做丈夫的！病人怀着孕怎么还让她做重活！”嘱咐大壮:“要让病人好好休息，补充营养……”大壮儿听后，立即去镇上给菊花买了红糖和奶粉。 　　菊花谢过大壮儿的好意，说随后把医疗费还上。菊花本觉得凭自己的体力能走回家，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大壮儿就搀着菊花上了马车，将她送回家中。村里人见大壮儿赶着马车拉着菊花，风言风语传得就更凶了。 　　大壮儿他娘就不是省油的灯，她朝菊花大喊：“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们家大壮儿还是年轻小伙儿，这男女有别，你别打我们家大壮儿的主意。”菊花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可大壮儿天生一根筋，天天还是往菊花家跑，好像他就认定了菊花似的。 　　起先，菊花还没嫁人时，大壮儿就看上了她；接着，大壮发生了车祸，不仅住了小半年的医院，还破了一条腿；后来，菊花嫁给了邻村的刘百好，不久就怀上了他的孩子；再后来，刘百好在一个大雨的日子，为救一个落水的儿童，不幸撒手而去。大壮儿这才将埋在心底的情表达出来，他知道菊花心情不好，常去开导她，跟她说说话，替她干干活；他怕菊花营养不良，常买鸡蛋、红糖偷偷给菊花送去，有时还买鱼肉排骨。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壮的心意菊花是明明白白。为了不耽误大壮，菊花对他赶过、骂过，说过狠话、咒过毒语，但大壮儿只是憨憨一笑：“你愿意咋说就咋说，我就是愿意一辈子对你好！” 　　周围邻里都看出了端倪，知道了大壮儿跟菊花的暧昧之事，就没人再给大壮儿介绍对象了。这下，大壮儿他娘可急疯了，她到处烧香拜佛供神灵，买烟买酒求媒婆，希望她们给大壮快快指引姻缘，忘了菊花这个小寡妇。可人家虽然吃了她的，喝了她的，嘴里依旧是老一句：“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随大壮儿的心意，强扭的瓜不甜。”看着大壮儿一辈的同龄人都娶了媳妇，唯独自己的孩子八字没一撇，大壮儿他娘急得抓耳挠腮口舌生疮，气得火冒三丈哭天抢地。 　　年底，大壮儿陪菊花去医院，产房的医生报告着好消息：“男娃……母子平安！”大壮儿高兴极了，立刻给他娘打电话：“菊花生了个带把的！取名叫德旺！”他娘在那头唉声叹气地骂着：“你个缺脑子的种，还打算给人家当爹啊？”不管他娘怎么干涉，俩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第二年，菊花的肚子仍然没动静，大壮儿他娘驴急的脾气又犯了，不是给菊花撂脸子耍狠毒，就是冲菊花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咋的，到我们家就不会下蛋啦！你看老鼠还一窝一窝的生呢！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家绝后啊！？”菊花自知理亏，只好咽着苦水，低头喂养孩子。 　　快过年的时候，城里的医生到乡下为村民免费体检。大壮儿他娘跟邻居叨叨婶就嘀咕起大壮儿的糟心事，其中一个医生冷不丁地回了句：“大娘，你别怪人家姑娘长短，说不定是你家孩子的精子有问题呢！”大壮儿他娘不懂这些，为了证实这个问题。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押着大壮去县医院做了个精子测试。化验报告一出来，她彻底傻了眼。原来，大壮在那次车祸中还伤了产生精子的器官睾丸，他没有生育的机会了……望着白纸黑字，大壮儿他娘一下子瘫软了。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大壮儿他娘主动走进商场，为德旺买了最漂亮的过年新衣。“过新年，穿新衣”是小孩最大的期盼，大壮儿他娘看着给德旺买的贺年新衣，仿佛看到了她领着德旺，在“幸福中国年”酝酿的欢乐氛围中的无限希望。 　　看了大壮儿他娘灿烂的笑容，我想起“你给生活以微笑，生活赐你以春天”的教导。是呀，作为孕育希望的春天，又点亮着多少明媚春光的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