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嶝岛的乡愁

大嶝岛的乡愁　　
　　台湾女作家龙应台笔下的《大江大海1949》中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上千名湖南的高中学生远离家乡，随着国民党军队撤退去往台湾。　
　
　　看过之后，我的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一个影像，倚门的父母充满别离的伤感，无助的望着尚未成年的儿女们离家远行，刺痛的心里思量着何日才能和子女们再次重逢。
　　数千名尚未成年的男男女女，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踏上了漫无目的、没有希望的行程。学生们上船的地点我有些模糊，结果是肯定的，学生们上了船，去了大海中的孤岛。相依为命的亲人，从此天各一方，被茫茫大海所阻隔，从此开始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孤寂生活。
　　在我的脑海的影像中，年青学生们慢慢变成了垂暮老者，在弥留之际，，带着久久深藏于心的乡愁，遥望着大陆。
　　一直想找回这段历史，让脑海中的虚幻变成实景，我的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实地看一看阻断两岸几十年的海峡。我的眼光在地图上搜索，最终停留在一个岛上，这个岛是离金门最近的一个岛屿，名字叫大嶝岛。
　　想去大嶝岛，先得到厦门，一座跨海大桥把大嶝岛与新店镇连接起来。过去从厦门到大嶝岛需三个小时车程，因为要从陆路绕好大的一个弯，现在一条海底隧道，将厦门与新店连在一起，车可以直行到新店，从新店过桥上岛，车程也缩短为一个小时。如果用方向来表述，厦门是在金门的北边，大嶝岛在金门的南端，与金门隔海相望。
　　厦门市区有一路公交车直通大嶝岛，坐公交成为了我的首选。早晨出了宾馆，费了吃奶的气力，反复打听、找寻，到了上午10点，我终于在一个商城的地下停车场内找到了公交车始发站。
　　仿佛是要考验我去大嶝岛的决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连公交车的影子也没见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信心在一点点的动摇，多次到站务室询问，却没有一个肯定的回答，在耐心等待二个多小时之后，车终于来了。
　　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大嶝岛的居民，到厦门办完事，想当天往回返的。这是一群曾离战火最近的人，是生活在大陆最前沿的人，在和他们的交淡中，我头脑中勾画出一个大嶝岛的简单轮廓。一个个错落的农家村落，每个房子的院落中，都会隐藏一两个防身洞，只是防空洞好多年一直闲置，不少家庭都曾受到过战火的创伤，家中有过在炮火逝去或受伤的亲人。我的眼前也浮现出岛上居民美美的笑容，岛上已是与台湾自由贸易的最前沿，靠着经营台湾产品，许多人先富了起来。
　　车终于上了岛，沿着海边行驶，岛上的人不多，行人寥寥无几，一个背着书包下学的小学生，在路边自由自在的行走。岛是寂静和安宁的，即没有品味到一丝战争的气息，又没有感觉得现代生活的奢华。
　　我有些失落，我努力想找到的历史的原点是在这里吗？在这里我能感悟到那浓浓的乡愁吗?
　　在英雄三岛观光区，我下了车，这里就是八、二三炮战的战场，当年八、二三的第一轮炮火，曾让金门三位防守副司令折戟沉沙，其中就包括国民党军中才子将军赵家骧，炮火的猛烈程度可见一斑。
　　沿着栈桥，我来到海边，这个时节几乎没有游客，海水正赶上退潮，近处呈现的是时起时伏的浅滩，远处是无尽的灰蒙蒙海水。海水往深沿伸，与远处的金门岛融为一体，若大的金门岛，尤如一片暗影，镶嵌在遥远的天际之中。
　　此时，我的脚上踩的就是凝结着鲜血的土地，大小不一的弹坑遗址，散布在各个要点的各类火炮，让我心生恐惧，心中颤抖，这是我的一生中，第一次和战场如此接近。岛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亚洲最大的喇叭，它曾是心理战的最有力武器之一，只是它已噤声好多年了，我特别想听一下它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品味一下它的震撼力，可惜未能如愿。小山坡上，有一个坑道口，里面曾埋伏过一个连的士兵，炮火之下，不知有多少个血肉之躯曾在这里面，被夺去了年轻的生命。
　　真的要感谢和平，当年的战场现已成为了观光之地，也许是应了那句话，相逢一笑泯恩仇。
　　岛上还有一个小商品市场，都是卖台湾免税商品的，对于我这个不爱购物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多大的吸引力。但是，我认为这对当地的居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至少对曾经饱受战火的人，从经济上是一种补偿。
　　说实话，从观光的角度上，这个岛真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从地理上讲，能到这个地方，也是我的一个重要所得，因为再往前一小步就是东海，抬头一望就是台湾。
　　这里是否就是当初学生们登船离岸的之地，我不得而知，当年学生们在何处登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的学生，现在的耄耋老人思念大陆时，第一眼想望到的，或是第一眼能望到的一定是这个地方。
　　我最重要的收获还是到这里的心灵所感，大嶝岛让我进一步理解了两岸曾经隔离的悲戚和难以忘怀的乡愁。那几千个青年学生，如果今天还健在的话，他们一定会时常装满着乡愁来凝望着这个岛屿，在他们的眼中，大嶝岛是大陆的缩影，它承载着无数离乡人的思念和渴望。
　　现在已远离了战争的阴影，战火只是在书中、电影里才能看到，但情感是永久的，那份情感、那份乡愁、那份思念、那份别情，仍会存在于每个思望归乡的游子心中。
　　当人们都已能从容的跨越台湾海峡的时候，大嶝岛承载的乡愁也在慢慢散去，留下的只有无法完全抹去的心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