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发泄

发泄
完成期末考试，一个学年结束了。
上午中层干部会上办公室主任宣布任命。校长班晓章任命王梅为聋哑学院副院长（相当于系副主任）。消息向一个晴天滚雷，霎时间传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
中午吃饭的时候，司机闫思吉回到学校，他拉住办公室主任要和他谈谈。闫思吉是南郊人，一嘴地方语言很动人。他问，论年龄，我40大几，比王梅大8岁，年富力强；论资历，我18岁参军，服役5年；论政治，我当年入伍当年入党；论技术，我是响当当的大客司机。我哪一点不如王梅，为什么她能当副院长，我却当不了办公室副主任，你得跟我说说。
一直传言，闫思吉要做中层，没人相信。他仗着给领导开小车，满嘴胡说八道，在领导之间传坏话，挑拨离间。在上届一次校领导班子生活会上，他被人称为“2500”。啥意思？他开的北京吉普210汽车牌号就是2500。所以，班子会上不便说出姓名，就说“2500”说的啥、“2500咋说的”……2500早就被开除小车司机队伍行列人员。这不，新调来的校长说先留下看看。校长不愿意得罪人，一看看了快一年。
这一年，办公室广播站的广播员王梅捷足先登，攀上了班晓章。王梅四处散布自己要当中层了。这就搅动了闫思吉的心。他就找到办公室主任，要当他的副手。现在王梅成功了，闫思吉也要找办公室主任说道说道。
办公室主任解释说：“中层干部任命。要经过预备期考察，列入组织部门的梯队名单。在适当的时候，经过学校党委讨论，一致同意才能上报市委教育工委。市委批准后生效。”
“那王梅怎么就这么快批准了呢？"
”我们学校试行校长负责制。在一定范围内，校长有权利任命他认可的人选，不必党委会审批，也不用上报。“
”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能被校长任命呢？这里有嘛猫腻？有嘛把戏？“
”话别这样说，校长任命自有他的道理，咱不能揣测领导啊？“
”别来这套了。我早就听说了，王梅在校长没来之前就跟她爷们去了校长家。他们早就认识了。“
王梅的丈夫是喜来登大饭店的特厨，和上层领导有认识，通过这层关系，他们拜访过班晓章。
”那又有什么关系，认识就认识吧。“
”不对，别给我逼急了，到那时我可六亲不认，该说的我都说，该反映的我都反映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说了也没啥意义。“
”我看见他们在一起搞破鞋了。这就是大事儿。“
”可别瞎说！说话要负责任。“
”至少我看见他们俩在办公室里手牵手，这是嘛关系？没看见搞破鞋……这是真事儿……这也太不像话了。“
主任没得说了。闫思吉很气愤说：”那你就说吧，我这个问题啥事解决？怎么解决？“
”你的提职问题要么走组织部门干部梯队的程序，要么走校长负责任命的程序。我没有办法。“
”那你同意不同意?“
"咱就是一个听差的，领导派谁来，我都没意见。"
这次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中午饭俩人都没吃。
傍晚下班，闫思吉送班晓章回家，先到校长室。看见地上摆着几兜礼品盒，他上前提起来问校长，我先拿到车里去。下楼梯时他看了一眼，是两兜四盒”龙井“绿茶。垫着分量不沉，也就一二两。现在的包装讲究，外表很华丽，实际内里没有多少茶叶。闫思吉明白，人家要是送礼就不是送茶叶，是送“礼金”。闫思吉在高校多年，每逢高考后招生前各路人马都向校长们进贡，送礼，为了孩子上大学。社会上已经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计划外指标一个本科生两万元人民币，这是市场价格。所以这两兜茶叶究竟装得啥，只有天知道。一般地说，校领导要是收到礼品，都会分给司机。如果不吐口给司机，说明是贵重的东西，他不敢转送。其他副校长，只要收下礼品，大多都给司机一份。
回家路上，车里就两个人，开始了闲聊。闫思吉说：”听说王梅的任命下来了。“
”嗯，有什么反映吗？“
"时间太短，没听到什么。……校长，我的问题啥事解决？"
”什么问题呀？“
”我办公室副主任问题。年纪大了，军龄长，多年党员，有精力和经验，等了多年了……“
”你的问题找组织部，找党委书记解决。“校长生硬地回复了他。
”那王梅的问题，您怎么就给解决了呢？“
”她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比我小，工龄短，在办公室里是新来的人，而且还不是党员呢。“
校长没转过弯来，顺口回答：”就是不一样嘛。“
”就是因为她和你走得近，就提拔她。“
”你这是怎么说话？小闫。“
”我说的实话。您往底下听听去，大家伙说嘛的都有，难听极了。“
”停车，停车！“
闫思吉装作没听见继续唠叨。这时校长发现路走错了，不是每天的既定路线，好像是回家相反的方向。
闫思吉继续说：”这个小丫头不是好东西，逮谁和谁好。不就是她爷们是个特厨，能偷点好吃的送人，能做点山珍海味，贿赂当官的。她不就是仗着有几个钱，不就是仗着年轻放人那点兰会金嘛？“
校长越听越难受，”你这是往哪儿开呀，你开错方向了。“
闫思吉说：”我的问题你不给解决，我就去市委告你，告你们俩，告你们俩不正常关系，告你收授贿赂，我豁出去了！你说，你的这两兜茶叶装的嘛？你敢打开吗？“
他越说越气。
天色越来越黑。
他知道，今天是和校长决裂的时候。以后没有机会了，这次一定要出气。
本来回家的方向往东，而现在却往西。”这是往哪里去呀？这小闫到底想干什么？”校长琢磨着，他不知今天该如何收场。
闫思吉有点气急败坏了，开大油门，汽车飞驰。
“吱——”汽车停了。在一个火车站候车室前停下了。
校长抬头看写着“霸州”的火车站牌。“下车吧，你坐火车回天津。我明天去市纪委告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