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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故乡的行板

2021-12-23抒情散文田尚海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2 编辑

故乡的行板 其先未明白今人为何如此追捧台湾歌星周杰伦,一口一个“周董”,大腕得令人肉麻,他那口齿不清的演唱,更时常令我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2 编辑 <br /><br />
故乡的行板

其先未明白今人为何如此追捧台湾歌星周杰伦,一口一个“周董”,大腕得令人肉麻,他那口齿不清的演唱,更时常令我失去悦耳的耐心。及至认真欣赏了他的《菊花台》、《千里之外》、《青花瓷》,便被那种凄美雅致的曲调,那种将闲置已久了的古典意象经现代轻拭后重新祭祀的雍容瓷实的歌词深深打动。以至他的口齿不清也变为今人在欲海中沉溺后,那种彷徨无助的喃喃祷告,使人油升我见犹怜之感。于是方知“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之问的唐突。我常回故土万城,虽说是还亲情友情之债,其实更多的是被世俗浮躁的我,像“周董”辈那样,从“失乐园”走向寻找“伊甸园”的行程心程。

万城虽为荆州四大古城,但与之首的荆州相比,无疑是私家园林与公园之比,虽然两者都表现了泽乡水国的宁静、淡定、迷蒙、雅致。万城故城的南北走向约3华里,与沮漳河、长江同逶迤;东西长约1华里,被太湖、菱湖所挤兑。城中一条南北向的青石板街道,车辄累累,叠映了农耕时代商贸的繁荣。街中心处有一块被称为“一脚踏三县”的青石,是因为其时万城当枝江、江陵、当阳三个古县治的交汇之处。街的两边多为清时民居,二进的院落围囤着祥和宁静,而当街的曲尺形柜台,则亮敞着进财的平台。城的四周均被水所润饰:东面是杨林湖,南面是花濠,西面是辗子濠、大滩、小滩,北面是杨家濠。居低洼之处,处世人之所恶,岂不正是老子所说的道之枢纽所在?以其善下也,故江海之纳百川;正是居的形而下,顺沮漳河而下的当阳、远安之物,以及周边菱湖、太湖、马山、李埠之物,源源不绝,汇聚于斯,斯地之民也乐得居善地,心善渊,财善聚。
古城内有任、张、姚、陈、周六大姓氏及六姓祠堂,公议地方事务,这有点像西方的近代民主议会制。至今万城北门门洞有一石碑,记载六姓祠堂于乾隆三十八年筹银整修城门事宜。城内亦聚集了许多寺庙:关庙和求学地文庙为各地之司空见惯,另有专门为女居士们所辟的逃避夫权、腹诽宗法的二圣寺,专为过往纤夫、船家、行商祭祀河神,祷告平安的拖缆寺。而最早的义合寺据当今住持说,已有一千三百年的历史,并附会为平叛安史之乱的郭汾阳之子,那个打了皇帝金枝公主的郭瑷所修,还以城东北角有金枝墓为证。作为当地人当然愿意信着并传着这个传说,其实这也并非久远的传说,难道还有传说比人对家乡的宗教般虔诚更高古?!农闲之余,丰收之际,万城的商家们聚钱唱楚剧,抬亭子(一种可抬走的活动亭台,台上用小孩演折子戏)感谢四周衣食父母。已申报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马山民歌,其实就流传于万城马山一带,有秧歌、打场歌,上梁歌、哭嫁歌、丧歌。这些当是这方水土给斯民的持久的温情,亘古的关怀,亦当是斯地之民的永久而终极的企盼,这种风情当然是斯土的形而上者。
暮鸦对香客行礼
雪声把秋恋延续
为至爱祈祷吧
主将为你嘹亮故乡的牧笛
这其实是我精神中的故乡,当今地理意义上的万城早已物事人非。318国道、汉宜高速、泸蓉铁路、西气东输工程等现代化的金戈铁马、已把古城墙、青石街、四合院等古典意象辗碎。现代工业文明以及人类非理性地向自然索取亦污染或干涸了城周的沼泽濠堰。人不能恋旧,是因为日趋进步的社会,需要你有适者生存的新技术,新理念,新的谋生手段。人需要恋旧,是因为总有一种传统,一种人文精神,使聚落,宗族得以衍生繁荣。对于不思进取的聚落而言,一切古典的栅栏都只是圈禁自强的凄凉囚笼;对于颐指气使的聚落而言,一切现代化的钢构都只是埋葬人性的豪华墓场。铁路高速公路,输电网是现代的纪念碑,而介于两者间的古城仅存的北门遗址,则是我的聚落的人类英雄纪念牌,沮漳河则是更为远古的自然英雄时代的纪念碑。这三者当然论证了西哲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人生命题,只不过我们更当要研究怎样中庸传统和现在之间的谐和问题。
许是现代文明受到太多的追捧,有太多的情人,我更爱一人在北门遗址上与残垣对话,正如残垣的圆明园给国人的昭示一样,北门遗址是可以唤醒我的崇高的。野生的藤蔓布满城洞,人过其间,她总会用那柔荑梳理着你被乡思染白了的头发。一些四季常青的不知名的乔木在晚风中更见精神,空气中弥漫着那种久违了的泥土与各类植物混合了的气息,有一种襁褓中母亲对婴儿的味道,我不禁贪婪的吮吸了几口。在残垣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行走,脑子时而一片空白,时而思绪又如野马般纷至沓来。农耕时代故土的商贸繁荣已是昨日黄花,随着城市化及打工潮的出现,人们出外谋生甚至客居他乡的越来越多。究竟出外谋生的是歧途还是在故土经营是歧途,或者人生本就在两难的抉择中而充满了歧途?但无论怎样说,人生是永久的迷惑,返回家园,那种温润而有序的家园则是行客终极的目标。“只因曾系乌蓬船,野渡无人亦耐看”,俞曲园先生的诗句是苍茫古城上的我的心情写照,故土的任何琐屑之事,都是我回忆之宴上的佳肴。故乡于我是儿时乐园,是生于斯,长于斯,亦曾钓于斯的地方,但现代人常因对名利的角逐而失乐园。“轻则失根,躁则失君”,若无失根失君之迷惘,我会久久注视着故乡,象朝圣般对其进行年复一年的膜拜吗?!与其说我怜悯着故乡旧时意象的破碎,毋宁说我更感到心灵的缺失,我需要世俗的关爱,更需要故乡沮漳河水洗涤我灵魂的贪嗔之垢,更需要故乡那种人我合一物我合一的传统康健愉悦我的身心。
飞鸣过我,投入到城下杨家濠旁树林的归鸟,许是紧赶回巢交流今日之收获憧憬明日之行程。暮色越来越重,万籁渐归于寂,正是打坐的时候。于是我静坐在古城苍树的虬根之上,闭目调息,极力让意念渗透于故土的物体之中。在这个没有人迹,没有任何不速之客横隔在我和故土之间的傍晚,没有任何奴役和统治印记的荒城之上,我的内心深处重新发现了返祖性的古老回忆与现代的有机结合:用卡拉OK伴唱着的楚剧票友,村民围炉商讨怎样规范棉花收购和加工市场的雪中夜话,款款淌徉着的沮漳碧波与匆匆而逝的跨河车流,绿荫深处晾晒古朴温馨的清民居与国道边经营繁华喧闹的现代化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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