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相遇 　　春暖花开的时季，阳光织成了一个金色的瀑布，杜鹃鸟的歌声飘扬在空中，我遇见了你。你的笑容像一杯酒，又一次醉倒了我。


　　我看着天，海一样的湛蓝，溪一样的澄澈，一如你的眼睛，不含任何的杂质。你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是那样的显眼。远处的山花开了，映山红的颜色恰巧与你相符。你就是最美的映山红，踩着春天的脚步，跟着喜悦的步伐，迈向了我的世界，装点了我的心房。一刹那，我心房铺陈多年的破旧与阴暗全都消失不见了，变得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我们坐在街边。人群匆忙，像一锅沸腾的粥，烹调出充实的味道，我没注意；店面林立，喇叭声此起彼伏，显示出生意兴隆的景象，我没注意；我只注意了你，借着视线的角度，形成物理的投射，全都照在你的身上。你是光，是电，是我唯一的神话。


　　你轻启朱唇，往事如流水，缓缓地流向我的记忆。记忆中，你面容清秀，是最美的校花，所有的少年为你侧目，看着你的照片流着长长的口水；你善良温婉，遇事从不计较，哪怕再小肚鸡肠的人，也被你感化得涕泪滂沱；你热爱阅读，淡淡的墨香融入你的气质，走路的姿态翩翩成一本装帧精美的书籍。与你相比，我平淡得多，平淡成小草，默默地长在人们必经的路旁，只是多少次倔强，却难以换来一个目光。我卑微的心被世俗的子弹击中，伤得无以复加。我不敢怪罪，不敢哭泣，一次次在夜里独自舔舐流血的伤口。


　　你向我伸出了手。那手白成了玉，藕似的长进了我的生活。你送给我一盆绿萝，说这涝也涝得，旱也旱得，生命力极为顽强，就是我。我一听，“知音”一词立刻蹦了出来，想藏都藏不住。高耸入云的山，九曲回转的水，终是伯牙绝的弦。一句话正是那曲悦耳的音乐，带走了喧嚣，赶走了浮躁，我的心奏响了动人的喜悦。


　　我们常常捧着书，共同步入图书馆。靠窗的座位是比翼的鸟，是浮在绿水上的鸳鸯，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思绪跟着春光一起飞翔，书上的字也变成了小精灵，扇动翅膀遨游于喜悦的海面上。《基督山伯爵》《牛邙》《红与黑》……一本本书翻动，沙沙的声音编织成日本北海道漫天遍野的薰衣草，惊叹了所有的游人，正如同学们羡慕我是一样的。


　　时光饱满丰润，我们的时光被阅读填满。因为你的青睐，小小的我长出了骄傲的棱角。时光也分外无情，三年相处的岁月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你踏上了远去的列车，我流下了长长的泪水。


　　你在昆明，四季如春的城市，于我是天涯；我在南京，五朝的古都，于我是海角。我们天各一方，几封偶尔的书信，雪白的便笺上是你娟秀的字迹，带着你的气息，跟着邮差的背包，直奔我的梦。醒来，一切成空。


　　慢慢地，信少了，消息少了。听人说，你遇见了另一个更优秀的人，除了渊博的知识外，还有英俊的外表。我的心在被狠狠地剜了一刀时，又在为你高兴，只有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如此出众的你。只是，我哪能心甘？多少次，我看着南飞的大燕，真想骑上它的脊背，来到你的眼前，再度看到曾经的你，但现实中，我只能断了与你的来往，忍住再忍住想你。


　　韶华是最好的良药，让痛的，不再痛了；让放不下的，放下了。


　　没承想，十几年后，我们在远离校园、远离彼此家乡的地方相遇了。我们旅游至江西婺源，这是中国最美的乡村。光洁的青石板，徽派的建筑，斑驳的墙面……曲折悠长里映衬着灼灼桃花，我们相伴而欣赏，熟悉的情愫扑入我的鼻间，温柔成最精彩的篇章。


　　没承想，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我看似忘了你，其实一点也没忘。只不过是将你藏在了最深之处，深得我自己都没有发觉。你还是我的癌，且无药石可医。


　　我问，我们还可能吗？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像冬日渴望阳光，像沙漠渴盼雨水。


　　你似答非答，当初，你为什么不随我去？


　　我仔细搜索脑海，寻求答案所在。是啊，当初，为什么不随你？我的家在南京，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的根。我是风筝，跟着求学的道路飞进象牙塔，可线紧紧地攥在父母手中。我能离开他们吗？他们老了，挂念着我，不愿我远离。爱情与亲情的天秤上，平衡坠向了家乡。


　　你又问，后来为什么音讯沓无了？


　　我陷入了沉默。


　　真正的爱情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春风给予了温暖，花朵却把美给了游人；夏雨带来了雨水，庄稼却把丰收给了农民。爱不求占有，只要曾经拥有。那时，传说中，你已坠入幸福的怀抱，我怎能用一己之私带给你伤害，让你为难！


　　我想将这些说给你听，终究没有开口。


　　其实，“还可能吗？”这句话都不该说。


　　你说，等了我好久，等得心焦。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迫不及待，只是女性的矜持还是占了上风。


　　你说，后来结婚了。他很像我。


　　一句话像重重的铁锤狠狠地撞击我的心，将它锤打成无数碎片。我的坚强，我的执著，我的男人气概在这句话面前，变成弱小的蚂蚁，根本经不住任何的力量。我似乎看到大学里那个没有遇见你的我。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我在脸上刻意镶上笑容，伤心已握不住爱情的沙，那不如给彼此一个放开的理由，让心痛在时间的手掌里慢慢抚平。


　　离开时，夕阳红透了脸，映山红一树挨着一树，一朵挨着一朵，挤挤碰碰的，像一群天真无邪的娃，哪里懂我的心思！


　　你走了，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如我对你的思念。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在这一次的相遇中再次戛然而止，像医生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在曾经的伤口划了一刀，鲜血淋漓。光亮消失了，破旧与阴暗又回到我的心房。


　　这一次的恢复不知要多久！但我还是感谢，感谢上天给我安排的这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