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妈妈(散文)
2021-12-23叙事散文杨爱红
转眼间,妈妈去世三个多月了,想为妈妈写一些文字,可是每一次都不忍下笔。甚至不敢看这两个字眼——妈妈,这个在我生命里最温暖的称呼,现在变成触痛我心底最痛的两个字。轻轻敲击着键盘,每一次打出这两个字,我的心就会被思念噬啮得好疼好疼……又是一个春……
转眼间,妈妈去世三个多月了,想为妈妈写一些文字,可是每一次都不忍下笔。 甚至不敢看这两个字眼——妈妈,这个在我生命里最温暖的称呼,现在变成触痛我心底最痛的两个字。轻轻敲击着键盘,每一次打出这两个字,我的心就会被思念噬啮得好疼好疼……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那些灿烂的花,喧喧闹闹地开着,尽情地绽放着它们的活力和美丽,可惜它们未曾想过,几天之后,它们就会凋落,无奈地舞动在春风里,落地成泥……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短短几十年,最美的青春年华也不过十来年,历经过“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轻狂岁月,然后就是恋爱,结婚,生子,陷入忙忙碌碌的家庭生活,人到中年,更要成为“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柱。终于等到儿女们长大了,上大学了,成家了,自己也变老了,就像秋天的树,枝残叶败,身体不好的,就像被终日寒风肆意抽打,在病痛的折磨中度过余生。 妈妈,您就是我生命中的那棵大树。我曾经见识过您的枝繁叶茂,也亲眼见证了您的轰然倒塌。 妈妈的命很苦,就像一棵黄连树,生活的苦浸润了她的枝叶和根梢。 妈妈出生在一个比较复杂的大家庭里。我的姥爷一共娶了三个姥姥,二姥姥是我妈妈的母亲。二姥姥身体不好,二十岁刚出头就得了肝病,脸黄黄的,人送外号“黄婆”。在生下我妈妈三年后她就病逝了,姥爷又娶了我三姥姥。 三姥姥带过来一个女儿,就是荣姨,后来又生下了我的三舅,四舅和五舅。当时农村很落后,大部分家庭都多子、贫困,难以维持温饱。一件衣服也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破烂的实在不能穿了就抿成褙子做鞋。每个家庭主妇都在精打细算地过着穷时光,姥姥也不例外。 妈妈的童年过得很艰苦,很少有新衣服穿,过年能穿上荣姨穿小的旧衣服就不错了,更可怜的是没有鞋子,其他季节还好说,冬天妈妈穿着哥哥姐姐留下的破烂不堪的旧鞋子,一双脚布满了冻疮。邻居实在看不过去就给妈妈找了一双旧棉鞋,这件事妈妈给我说过好几遍,她的语气里没有对姥姥的抱怨,而是充满对邻居大娘的感激。 妈妈很坚强,就像是一棵松树,经历了生活的风霜雨雪,依旧傲然挺立。 刚跟父亲结婚不久,爸爸就参军入伍了,这一走就是十三年。这十多年里,妈妈不仅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各项劳作,还要抚育我们姐弟三人,更要照顾年迈的爷爷和奶奶。在那艰难的岁月里,虽然我们过着仅能维持温饱的日子,可是妈妈从来没有一句抱怨,她像一个被生活抽打着的一刻也停不下来的陀螺,日夜忙碌。后来村里责任承包到户,除了种家里的几亩地,妈妈还四处找工作,为家里增添收入,她先后在养鸡场,金属镁厂工作过好几年,直到五十多岁才赋闲在家。 爸爸不在的日子里,妈妈我们撑起了一个家。大弟弟出生不久就因为患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经常抽搐不省人事。为了给弟弟治病,爸爸和妈妈跑了很多地方。很多人劝妈妈放弃治疗,按照当时的医疗条件,根本不可能完全治好。妈妈看着胖乎乎的弟弟,实在不忍心,她四处打听,只要听到哪儿治得好就去哪儿看,哪个偏方有效她就想方设法找来试。听说棉清油炸马蜂蛹管用,她就去野地里四处捅马蜂窝,经常被蛰得满头包;因为从生产队的油坊里舀了一勺子棉清油,她还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可能是妈妈的爱心感动了天地,大弟弟的病情终于慢慢缓和下来,虽然比不上正常人,但完全可以自理了。弟弟成人以后,妈妈又为他娶了媳妇,现在已是五口之家。 妈妈是一棵美丽的蔷薇,她的生命中也曾花开烂漫。 妈妈勤劳能干,多才多艺。年轻时的妈妈能歌善舞,那时候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流行唱小戏,跳忠字舞。妈妈是宣传队的骨干分子,唱古装戏妈妈反串小生,扮相俊俏,唱腔优美,在外村演出时被村民认为是美男子一枚,竟然差媒人来给妈妈说媳妇,此事成为家里的一段笑谈。 妈妈聪敏好学,乡卫生院来村里抽人去妇幼保健院学习新式接生,妈妈报名参加,学会了接生技术,后来在村里迎来了二十多个崭新的小生命,甚至还有几例双胞胎和一个三胞胎(可惜由于产妇自身原因,仅存活一个孩子)。妈妈到了工厂后,一直在食堂工作,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家里或左邻右舍办事,经常让妈妈帮伙,人们都说妈妈做的饭好吃。 妈妈,您是一棵菩提树,因为您有佛一样的慈悲和善心。 幼时的妈妈受了继母不少气,缺吃少穿是经常的,妈妈自从能担起担子后,每天早上必须往山上的地里送两担子农家肥才能吃早饭。后来谈起这段经历,妈妈从未抱怨过姥姥,她说姥姥撑着那么大一个家不容易,特别是这样一件事使她对姥姥充满了感激: 那时农村时兴自家织土布,我们这儿叫“大布”。给大布上色的黑色染料放在一个密闭的铁罐里,需要加热融化以后才能使用,有一次染料罐加热后,妈妈要揭盖子,姥姥说:“让我来揭吧,染料要是喷到你脸上给你弄一脸麻子你就嫁不出去了。”果然那次罐盖打开之后,染料喷出来,喷了姥姥一脸,妈妈说姥姥脸上的黑麻子就是那时留下的,因为这件事妈妈对姥姥心存感激,所以她不计前嫌,对姥姥一直很尊敬。每次家里做了啥好吃的,都让我给姥姥送过去一些。姥姥年迈之后,妈妈还多次把姥姥接到我家赡养,姥姥病重弥留之际,还一直念着大舅和妈妈的名字。妈妈的以德报怨感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 妈妈心地善良,乐善好施,无论是家人还是乡邻,无论谁有难处需要帮助,她都会力所能及的施以援手,就是要饭的到我家门口妈妈也不会让人家空手走。我有两个婶子,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矛盾,妈妈作为和事佬奔波于两者之间,常常是出力不落好,不是得罪二婶就是得罪三婶。可是她们有了矛盾还是来找妈妈,妈妈也不嫌麻烦,她常说,家和万事兴,我多跑几步路,多说几句话,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啥也值得! “母亲啊! 你是荷叶, 我是红莲。 心中的雨点来了, 除了你, 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妈妈是参天大树,她用柔弱而坚强的臂膀交织成一片浓密的荫凉,为树下的我们遮风挡雨。我们有了成绩,她脸上的笑容比任何人都真诚而甜蜜;我们犯了错误,她如同暴风雨一样毫不留情地鞭策着我们,就像为我们剪去旁逸斜出的叉枝。她的善良,大度,正直,刚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不仅养育我们长大成人,还教会了我们怎样做一个好人。 可是命运从来不会因为妈妈的善良仁爱和饱经风霜就格外眷顾她。妈妈抚养大我们姐弟三人,为我们各自成了家,还帮助我们抚养大了我们的孩子。孙辈们渐渐大了,按理说妈妈该享清福了,可惜病魔又毫不留情地向她伸出了魔爪,由于妈妈身患高血压多年,平时不注意保养身体,在六十三岁 那年冬天妈妈突发脑出血住进了医院,虽然经过救治保住了性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脑出血后遗症开始折磨着她,没过几年,妈妈竟然痴呆了。 患病后的妈妈不思饮食,身体日渐消瘦,还好有爸爸的精心照顾,妈妈的病情恶化的较为缓慢。经过十年与病魔的艰难抗战,妈妈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死神的召唤,于去年腊月初十与世长辞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妈妈,您含辛茹苦把我们抚养长大,当我们想要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时,您却走得那么匆匆,义无反顾,只给我们留下无尽的思念和无限的遗憾! 妈妈走了,从此再也听不到那熟悉而亲切的呼唤,再也看不到那温和而慈祥的面容,再也触摸不到那粗糙的掌心传递过来的爱意,再也感受不到那温暖的怀抱给与的安全…… 妈妈走了,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我的天空再也没有为我遮天蔽日的祥云,从此,我的人生已无来处,我的余生只剩下归途…… 妈妈,您太苦了,太累了,七十三年的人生风雨已把您摧残得身心俱疲,生不如死。死亡对您来说或许是一种安慰,一种解脱,天堂里没有病痛的折磨,对久病的您来说是更好的归宿。 时间可能会淡忘一切记忆,可是妈妈,您这棵大树已经深深地植入我的生命里,让我永远难以忘记。偶尔午夜梦回,您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与我相会;恍惚之间,耳畔还会响起您呼唤我的声音…… 又是一个清明节,又是一个思亲季,谨以此文献给另一个世界的妈妈——愿您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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