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县寻桂(浪迹荒原之九)
2021-12-23叙事散文李炳君
我没有在汉中车站呆多久,想安安稳稳当一名车站货运员的美梦就做不成了。新运处领导通知,让我到1101西线分指挥部政工组工作。大概还是因为我能写几笔。那年月,人都比较简单,个人没有选择,也没有多想什么,提着行李就走了。1101西线分指挥部设在勉……
我没有在汉中车站呆多久,想安安稳稳当一名车站货运员的美梦就做不成了。新运处领导通知,让我到1101西线分指挥部政工组工作。大概还是因为我能写几笔。那年月,人都比较简单,个人没有选择,也没有多想什么,提着行李就走了。 1101西线分指挥部设在勉县,也是一个军管机构。 勉县位于陕西南部,在汉中盆地西端,北依秦岭,南垣巴山,滨临汉江,是个山环水抱,气候温润,土地肥沃的地方。那里物产丰富,人杰地灵,有“西北小江南”、“陕西后花园”之称。 我倒不在意1101西线分指挥部是什么首脑机关,能抽调那里工作很有身份。年轻时的我热爱人生,很好游历,不怕折腾,能多到几个地方走走看看,是很乐意的。那时候要像徐霞客一样去游历名山大川,既没钱又没时间。能以工作之便兼得游历之悦,那是求之不得的事。那时,我知道勉县曾是三国时期魏蜀相争的战略要地,是《三国演义》中诸葛孔明巧施“空城计”的地方。这一历史名城还有那神话一般的传说,对我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以后我才知道孔明巧施“空城计”是罗贯中加给诸葛亮身上的油彩,我以后还知道了曹操曾给诸葛亮送礼,送的是5斤“鸡舌香”茶叶…… 到了指挥部报到之后,在一个星期天,我就涉过城南的汉江,独自一人步行十华里去了定军山。新运处在定军山办了个石碴厂。我的两个好朋友李克胜和潘裕翼都在石渣厂上班。李克胜是我在嘉峪关时认识的朋友,潘裕翼是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的校友,潘祖籍苏州,世代书香,解放后其祖上曾向故宫博物馆捐献国宝司母毋鼎。 我去定军山是访友和问古一举两得的事。 到石碴厂后,两个朋友都陪着我,领我到处游览。他们给我介绍说,定军山有12个并列的山峰,便是历史上黄忠斩夏侯渊的地方。他们还领我去了武侯墓。那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的陵墓。记得《三国演义》上都写道,诸葛亮病死五丈原军中,留下遗嘱归葬定军山。蜀汉朝庭按其遗命将他安葬于此。 经过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的破坏,那时的武侯墓大殿和其他建筑已很显破败了,没有神道也没有塑像,仅有的几个匾牌对联,也七歪八扭地挂着。那匾牌是历代名人瞻仰时的赞颂之辞。谁题的不记得了,好像有现代领导人董必武的题辞。记得的还有什么“三代遗才”、“功盖三分”、“两汉以来无双士”、“千古云霄一羽毛”之类的褒辞。 大殿后有武侯墓真、假两冢。也就是两丘土堆,上面荒烟蔓草,萧索凄凉。我想那真、假墓大概都是假的,是为迷惑盗墓贼而设的迷局。 站在这破败萧疏的陵园里,看一抹斜阳正缓缓西沉,巍巍高冢,荒草迷目,不禁令人顿生“兴亡遗恨,一丘黄土,千古青山”之感。 武侯大殿之后有所谓的“护墓双桂”。两棵巨大的桂花树,树高六、七丈,树冠如盖,浓荫蔽日。那两株桂树,当地人称它汉桂,说是三国时候所植。我想,怕未必真是汉代所植。但肯定也是有年代了,不然长不那么高大。当地人说,每逢秋天,金黄金黄的桂花灿若云霞,几十里地之内都能闻到那种淡雅的清香。我那天去时,已是深秋,可惜桂花已经开败凋谢,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细碎的花瓣。我相信那桂子盛开时节,香飘数十里之说并非谬传。 大殿虽然显得破败不堪,但在整个陵区之内,树木还是生长得很好的。有数不清的苍松翠柏和高大笔直的榛子树,显得郁郁葱葱。站在殿前,瞻望青山隐隐,耳畔汉水淘淘,迎着萧萧清风,听松涛阵阵,也很心旷神怡,赏心悦目,觉得不虚此行。 1101西线分指挥部设在县委招待所内。院子里花木笼丛,还有不少果树,每栋房子的房基都高出地面二、三尺,既防潮又使房屋显得很有气魄。 1101指挥部的领导叫指挥长和副指挥长。原来的指挥长是汉中军分区的参谋长侯天德,以后是西安军分区的政委军锋。副指挥长是西安铁路局的曹昆之。 部队上的领导比较严肃,我们没事不敢多接触,那个副指挥长曹昆之却是慈眉善眼,和蔼可亲。我听说,这个曹昆之在延安时曾给敬爱的周总理抄写过一份材料,解放西安时是进驻西安的第一批军代表。 指挥部的工作人员是从铁一局和西安铁路局两个单位抽调的。在这样的临时机构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单纯,最容易建立友谊,成为朋友。 1101西线分指挥部政工组的人员有铁一局抽调去的曹志海、赵永瑞、余中亮等人。有个管机要文件的是个女的,我们叫她老姜。她有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叫健健,一个叫康康。两个孩子很可爱,我们没事时常逗着两个孩子玩。西安铁路局有王昆等人。后来大家都成了好朋友。 在1101西线分指挥部,我的工作是编写简报。白天坐车去工地,晚上回来写筒报。在近两年时里,我写过许多文章。 有一天,新运处军代表王志强到1101西线分指挥部找分指军代表,要借用我半个月时间,回新运处写一篇文章。那时新运处机关驻扎在勉县城北,住的都是油毛毡房子。我到处机关时,军代表、处长亲自给我抬床、搬桌子,安排办公室。夜里军代表还亲自给我送吃的。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我白天召开开座谈,夜里写到深夜。十天之后,文章完成,领导们很满意,我也很高兴。 为抢通车,领导让我和余中亮跟随生产组长周栋(周栋原来是三处处长)到刘家沟隧道蹲点。我们一行来到刘家沟隧道工地后,除了开会,布置任务,检查进度外,还直接参加劳动,和民兵同志一块和水泥,出石碴,打边墙。 吃饭,是在宁强民兵团的的食堂里。 食堂的饭菜很低劣,少滋没味的。久了,肚子缺油水,嘴也馋了。 一天逢刘家沟大集,余中亮和我商量想买只鸡做做吃。我就在黑水河桥头等来赶集卖鸡的农民。等了一会,河对岸来了个农民,是个女人,怀抱了一只大公鸡。我问要多少钱,那女的说9毛钱。我给了1元钱,那女的没钱找。我说算了。那只公鸡有三斤多重,那时1元钱就买个大公鸡。 鸡买来后,害怕周栋批评,就把鸡的两腿绑住放在床下。 周栋从工地回来后,听到床下嘎拉拉地响。问:“啥东西?” 我很难为情的回答:“鸡!” 周栋又问:“哪来的?” “买的!”我只好实话实说:“肚子缺油水,想晚上杀杀明天做做吃!”心想,不让吃就算了,大不了我就放生呗。 不料周栋说:“买的,又不是偷的,自己吃自己的钱,怕什么!” 这个话就是认可买鸡的做法。 当晚我和余中亮便杀鸡拔毛,借用老乡家的锅灶把鸡做了,虽然没啥香料,就是放了些盐。对了,有姜,放了好多姜。不料,做出来那味道还是很香的。从此,我就学会了做姜味鸡。鸡做熟后,周栋也吃了不少。 吃完后,周栋从衣袋里掏出30元钱给了我:“下个集多买点!” 我心里笑道:领导也知道馋呀! 我从刘家沟蹲点回来,正值汉江2号桥架梁。 一天晚上,我在工地值班,正碰上一片已经放在桥墩上的钢筋混凝土梁侧翻掉进了江里了。当时,北边那半片梁已安好,南边那半片梁才放到位置上,但是下面的千斤顶突然爆了。梁上有两个操作的四川工人,听到千斤顶的爆裂声,北边那半片梁上的人慌忙跳到南边那半片上,南边那半片梁上的工人慌忙跳到北边那半片梁上,结果跳到南边那半片梁上的工人连同那几百吨重的梁一起侧翻到汉江里了。 只听嘭嗵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幸好大梁没砸住那位工人师傅,他只是随那大梁掉到了江水里。水是软的,他却安然无恙。我亲眼看着他从水里爬了出来,赶快拦了个车把他送到医院。并立即向指挥部首长作了汇报,使领导第一时间掌握了情况。 在勉县1101指挥部工作期间,我还当了一回红娘,成就了一对如花美眷。 1101指挥部隔壁是勉县民兵师。民兵师部有个女打字员,30多岁,我们都叫她马大姐。因为指挥部文件多,打字员打不过来,常请民兵师的马大姐打一些。 一天,我送文件到马大姐处,马大姐对我说她有个邻居在招待所对面小学当老师,今年二十岁了,好人才,漂亮,想从你们铁路上找个对象,有合适的你给介绍一个,人要英俊。 我听了高兴的说:“我有个朋友叫肖剑,人很英俊,是我朋友中最英俊的。湖南人,父母都没有了。他是跟他姐长大的,姐夫是新疆军区部队一个大校。肖剑是建筑处的架子工,就在勉西盖楼,星期天我领来你看看!” 星期天,我果真把肖剑领去了,马大姐也把那个当老师的姑娘找来了。俩人一见面,对眼,不久就领了证。 那时结婚没有摆宴席之说,许多人连瓜子糖也省了。只要有证,关上门就是夫妻。 我连块糖都没吃上,但我很高兴,觉得自己做了件伟大的事。 在庆祝阳安线通车时,指挥部领导派我代表1101西线分指挥部带领铁一局文工团在管段内对参战的广大职工和民兵同志进行慰问演出。 文工团演出的主要节目是大型话剧《金光大道》,在话剧之前,有些新疆的歌舞表演。因为铁一局是由新疆乌鲁木齐搬来的,文工团保留着很多新疆歌舞的传统节目。铁一局文工团水平很高,所演节目很令当地民兵师的同志大开眼界。那观众之多,场面之大是前所未有的。铁一局文工团其前身是毛主席在延安时期的延安儿童剧团,为那时铁道部仅有的两个专业文工团之一,不少演员都演过电影。我这个二十多岁的书生,带着这么大的文工团在沿线组织演出二十多场,没出任何事故,是一件挺出彩的事。 1973年3月,在1101西线分指挥部我入了党。 不久,局干部部下令调我到西安铁一局中学当老师。 我结束了五年萍踪浪迹、烟雨飘零的生活。 人生是一本书,我在用真情书写。在艰苦的磨练中我逐渐走向成熟。我的道路是一个迎难而上积极进取道路,不管顺境或逆境他都执着地坚持着一个信念,真诚地对待人生,勇敢地融入社会,严肃地走向生活。 男子汉不要怕苦,不要回避磨炼。经历艰难困苦是人生的宝贵财富,是命运的情有独钟,是上苍给与的丰厚赐与。 昔日艰苦的岁月给我留下了永久甜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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