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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那个堰塘

2021-12-23抒情散文五令书生
五岭村还有一个名字叫双山子梁,大部分村民居住在山上,不过,山下也有,山下那条小河对面的那匹山上,也有。感觉他们住得太远了,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但是,他们确实又是。上村小时,学校里共三四位老师,有两位老师都是住在河对面那匹山上的。每天,他们得……

  五岭村还有一个名字叫双山子梁,大部分村民居住在山上,不过,山下也有,山下那条小河对面的那匹山上,也有。感觉他们住得太远了,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但是,他们确实又是。上村小时,学校里共三四位老师,有两位老师都是住在河对面那匹山上的。每天,他们得爬山一个小时才能赶到学校。后来,有一位老师索性就住在了学校,周末才回家。
  相对于山下那条小河而言,山上的村民实在住得太高了。赶个山下的市场,还得拐几道弯,下几个坡。老实说,住在山上的我们对山下那条小河,有点陌生。不挑那条河里的水,不捕那条河里的鱼,唯一的关联,就是赶场得过那条河。如果那条河涨水了,深淹了桥的话,我们就得拐走一道大弯。那座小石桥修了二十几年,只比我小了几岁,如今它还很夯实。就算再过二十年,它依然会是那么年轻,而我却不能一直年轻着。
  住在山下的靠河,住在山上的靠塘,我们村里没大水库,但却是有很多堰塘,一个村里有几个大队,就会有几个堰塘,不止,有的队有两三个堰塘。我家附近就有一个堰塘,这堰塘,我就说不清它的年纪了,大概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辈人修的吧,或者说,这座山上什么时候开始住人,那塘就是什么时候修的吧。
  听我爸说过,我的大爷爷就是淹死在那个堰塘里的,死时很年轻,才十几岁。我爷爷四兄弟:荣德、华德、富德、贵德,如今就只剩幺爷爷在世了。大爷爷、三爷爷和爷爷都葬在我家旁边的那片坟园里。而坟园的另一边就是我们队上的堰塘。
   也许正是大爷爷被淹死的缘故,我爸没学会游泳,现今他也不会。很多年来,我妈也不准我下水洗澡,实在怕我也被淹死了。后来上高中,一个人留守在家时,听从同学的口头所教,居然学会了“狗刨水”。大喜过望,一天得站在堰塘边上的大石头上面,来上好几个深水扎。狗刨水的姿势,实在太累人了,三四米宽的堰塘,刨个单趟,一上岸,立马就会像被累着了的狗一样,大喘粗气。
  留守期间,差点干了两件要命的傻事儿,一件傻事是准备在一块地边上学着电视里的那些武行空翻,往另一块地里旋转跳跃,试跃了好几次,始终不敢。那两块地差不多有一米高的落差。现在想想,如果真跳了,没有转三百六十度,头和脚换了方向落地的话,那真是会听到“咣嚓”一声的脖子响。然后,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安静下来的。另一傻事,则是准备在那个堰塘的浅水区来个猛扎,也试跃了几次,想着浅水区一扎,水就会变得又污又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便赤脚下水,想慢慢向深水区走去,来个静式狗刨姿势。脚刚一下水,便跳了上来,一看,鲜血直流。大爷的,踩到玻璃渣了,真是倒霉。可顿时后怕起来,下脚的地方正是我刚才想猛扎的地方。如果一头扎下去,那整块玻璃渣肯定会牢牢地插进脑壳里,然后去就医,医生肯定会说:    “脑袋进水了。”
  洗澡只是堰塘给我的一半乐趣,更大的乐趣是钓鱼。这堰塘就两种鱼多得明显:鲫鱼、跑水儿(一种很小的鱼,寸长)。另外就是其它水生物:米粒大的小虾、指甲大的小蟹、黄蟮、青蛙......偶尔会冒出一条水蛇。如果把这个堰塘比喻成一个水晶宫的话,想必就只差一个龟丞相了。
  我辈的孩子王,黑哥,曾经一钓竿就钓起来了一条水蛇,鱼钩勾着那条长长的东西从水面往人群中回荡时,站在一起的小伙伴们都大叫着跑开了。那蛇猛烈地摇晃着它那曲线美的身体,越荡越近了,我感觉我的头皮里全是蚂蚁在乱跑,麻嗖嗖的。我随着小伙伴们乱跑着,尖叫着,一个个都像逃兵。
  当那蛇随着鱼线荡近时,黑哥一把扔掉钓竿,飞的一下,也跑了。他比我大五岁,在这一群小伙伴中,我第二大。那一年,黑哥十五岁,还是十六岁,我记不清了。后来,小伙伴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望向堰塘,看着那条蛇拖着鱼线鱼竿,乱梭着。我们像在看恐怖片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那条蛇挣脱掉了鱼钩消失在水里时,我们才由惊恐转为大喜,又不自主地大笑起来。
  那条蛇给我的阴影太深了,以致于后来,在那堰塘里洗澡游泳时,都会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黑哥是一个钓鱼高手,居然钓出了一条蛇来,这成了多年来他给我们的笑柄。说实在的,我钓鲫鱼就不在行,所以,我也不愿意多说我怎么个钓鲫鱼的事迹了,说起来有些丢脸。然而,钓跑水儿,这事儿可以给自己的脸上贴点金。钓跑水儿,可简单了,不用鱼线鱼钩,也不用蚯蚓,只需一个罐头瓶子,用一根毛线把瓶口一拴紧,然后敲破一些螺蛳,放在罐头瓶里,再然后把瓶子向浅水里一放,便能清清楚楚看到有多少愚蠢的跑水儿窜进那瓶子里。快速把瓶子拉出水面,那罐头瓶里的跑水们立马紧张地乱转着,心里肯定在骂:
  “大爷的,老子上当了。”
  运气好的话,一次一瓶能钓五六只,运气再不济,也会拉它一只上来。钓跑水儿,对我来说,很有成就感,不必像钓鲫鱼一样,有时整整一天,一鱼无成。
  每年堰塘会在收水栽秧时被抽干一回,那时,全队的人都会来整鱼,有人拣、有人捉、有人摸、有人用竹筐滗。有一年,有一户人用鱼网去网,居然把一条很大的鲤鱼给网走了,那人用背篼背走那条鲤鱼,边走边乐呵。而我在想,我们堰塘什么时候撒鲤鱼苗了。
  堰塘被抽干后,在污浊浊的淤泥里摸鱼拣鱼,那可是一件快事,像在淘金矿一样。唯一不爽的事,那些淤泥里,有些陈年的玻璃渣,那些玻璃渣,已查不出是哪一辈人扔进去的了。但它们依然锋利,像岁月一样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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