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之乐

对缺少运动细胞的我来说，骑单车似乎是唯一让我陶醉其中身体力行的一项运动，年少时迷恋，而今依然。这么多年的坚持，骑车中的种种乐趣，令人开怀。

　　曾经有句顺口溜，“两只花圈一只狗，双脚踏踏往前走”，那时自行车挺稀罕，拥有一辆自行车无疑特别风光，广受同学邻里羡慕嫉妒。看着胆大的人骑着它潇洒地一晃而过，威风得不要不要的，霎那间就勾起了难以按捺的好胜心。于是，远未成年的我有了强烈的学车愿望，被大人否决后，初衷不改，极其坚定，并自作主张地推出了姐夫那辆刚刚到手的28寸新车，锃亮得晃人眼睛啊。家人以为我可能只是三分钟热情，摔几下后会偃旗息鼓，在我的几番央求下总算松了口。我兴奋得无以言表，姐夫的眼神却透着无奈，我知道他定然心疼他的新车无辜遭殃，却又不好明说，只能任由娇小柔弱的我推着它出门去蹂躏。

　　姐夫当仁不让充当我的学车陪练，他在后面扶住书包架，我歪歪扭扭上车后，尽量坐正身子保持平衡，脚踩踏板努力往前蹬。因为车大人小，高度根本不够，只能踩半脚再回一下、踩半脚再回一下，惹得看热闹的邻居一旁善良地哄笑，跟瞧西洋镜一样。而向来含羞的我居然也懒得理会，就是想尽快学会，也可以像别人一样恣意地去得瑟。因为自恃车后面有姐夫扶着呢，胆大放心地就往前骑，姐夫“一二三、一二三”地喊着口号，从双手扶车到单手轻扶，而后竟悄悄放手，而我懵懂无知中一直往前骑着，感觉有点学会了，开心得不得了，好长一段路后才突然发现车后并没有人，一个心慌，车头一晃车身一摇，丝毫没有悬念地，人与车同时倒地，车压到了身上，手上擦破了皮。不声不响地爬起来，自个儿继续！因为牢记了姐夫教我的几点要领，几回下来就有点像模像样了，心中开花，自以为上手还有点快，跃跃欲试就想出去兜风。 　　那段时间，放学回家赶紧做完作业，不管谁的车，见着偷偷推了就跑，去学校操场、去公路，哪儿好骑就去那儿。家人知道那时候我已近乎疯狂，抬腿能到的地方都想骑车去，痴迷程度令他们目瞪口呆。跟别人不一样的是，半脚半脚地踩，体力消耗巨大，而瘦小的我居然乐此不疲笑逐颜开。而后，和同学赛车，和邻居比拼，笑声中满满的成就感啊。

　　第一回出糗，是一骑车人右手握车把，左手打着手势，明眼人一瞄便知，那是他要左转了。而我茫然无知，傻愣愣地还是往他那边冲过去，幸亏他躲避及时，擦身而过，不然就是猛烈的对撞啊。 　　第一次出远门，是跟着父亲去拜访他的先生，来回得有60公里。父亲本不想带上我，但我执拗地想出门看世界，磨着，父亲甩不掉我这跟屁虫，万不得已答应。于是，父女俩一人一骑，我的车换成了26寸。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次骑行，父亲真的一直不太放心，始终在外侧保护着我，而我一开心就会突然加速往前，令父亲防不胜防。其时二辆公交相向行驶而来，本应靠边骑行的我莫名其妙地冲向了路中央，竟然就蹿到了两辆公交车的中间，在极其刺耳的刹车声中，我奇迹般地从两车间的缝隙中穿出，安然无恙，而父亲正大惊失色。事后我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鲁莽至极，差一丁点就酿成大祸。 　　那一回，在一窄路上与三四人交会，我这边靠墙，对方沿河岸。或许是路实在太窄，或许是我多占了对方的车道，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人重重地摔了下去，听到她的尖叫，看到了了殷红的鲜血，一下子惊呆，不知所措。同行的其他人连忙下去搀扶，有人对着我训：“还不快走？”我怯生生地答：“可是她摔下去了呀。”那人道，“你没撞她，与你无关！”事后得知，那是几位集体去家访的老师，而那位掉下去的老师刚刚才学会骑车，摔得有点重，我为此内疚了很久，也深切意识到真正学会骑车该有多么重要！

　　似乎是那次之后，骑车不敢再毛毛躁躁，也知道安全第一，不能争强好胜老是和别人比速度，逞强容易出错，慢骑才是水平。该快时可以快，该慢时必须慢，该下车时得自觉下车。

　　虽说四个轮子逐渐一统天下，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单车的简便愣是让四个轮子的望尘莫及，比如那些四轮无法到达之地，那些小弄小巷、步行街、非机动车道，二轮的可游刃有余自由自在，四轮的只能望路兴叹。而我自从学会骑车后，单车成了必需的交道工具，天天练，天天骑，自以为练就了比较过硬的骑术，颇有点志得意满。只可惜好事多磨，单车频频被小偷觊觑，接连失踪多辆，几近崩溃郁闷至极。同事取笑，谁让你这么勤快把车擦得那么干净的？不盯你的车盯谁啊？

　　当N辆单车、赛车失踪之后，遂听从同事建议，从公安部门公开拍卖无主认领的偷盗自行车中，竞拍到一辆中意的旧车，只花了50大洋，请当年停薪留职经营车行的同事免费整修了一番，骑起来相当轻松，骑行速度可与电动车媲美。他承诺，这旧车看起来不起眼不招人爱，小偷也鄙视，实际上比新车还好使，保你骑它10年。那一天是2000年5月27日，印象深刻，因为第一次参加公开拍卖，每次加价5元跟人抢旧车，兴奋得血脉偾张，激动得忘乎所以。 　　那时租住在城北，上班却在城南，单程应该在10公里以上，意味着必须穿越整个城区，于是每天乐呵呵地抄近路骑车。车篮里放着书包，车后座坐着孩子，车把上挂着零食，我以急冲锋的速度骑行，半小时左右就可以把孩子送往学校、自己到达单位，从没迟到。有一回，二楼的财务部长板着脸上我们三楼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骂，说她眼睁睁看着我捎着孩子骑车过斑马线，在人流车海中快速地任意穿行，险象环生，胆小的她觉得我实在胆大得让人匪夷所思，忍无可忍上来一顿猛批。我深知她是好意，连连谢过，但却不思悔改，因为过于谨慎会浪费太多时间，半小时内怎么可以到达目的地？

　　那时候的冬天，每天一上班，同事们很喜欢与我握手问好，热情得不行。初时不明就里，但当握过了N双冻得跟冰一样丝毫没有温度的手后，才明白他们实际是蹭我手上的温度呢，骑行过后的我，浑身热乎乎，手自然暖和得很。而且因为长时间骑行，自然收腹，身材一级棒，让整天坐公交或骑电动车被冻成冰棍一样的同事们极度佩服，但是他们却不敢效仿，因为体力根本跟不上，实在太辛苦。 　　可惜了那之后，由于电动车的进一步普及，由于工作单位的变动，不必再那么辛苦骑单车了，骑行竟然成了一项比较奢侈的运动，只是偶尔有心情、有时间了才会出去兜圈。而且环观周遭，除了四轮的，最最普遍的还是电动车，风驰电掣一般呼啸而过，而共享单车、公共自行车的利用率并不高，好象往往在大城市才更受追捧。

　　生活条件越优渥，人的惰性越强，当一脚油门就可以到达，已很少有人愿意再骑个单车出门，锻炼也好，放松也罢，已然稀罕。而我，在这个冬天来临前的秋末，自我陶醉于骑行之乐，可能也有忆旧的因素在吧。

　　写到这里，突然又想骑着单车出去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