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文‖林小白 　　去K城，某老板的朋友请客。我们齐声说：幸会，幸会！去极地海洋考察，堵车，十几公里的路程，跑了一个多小时，返回时，再堵车，跑了两个半小时有余。饿，等着有粮食填饱肚子。所以，二十多双眼睛盯着老板的朋友——菜啥时候上？ 　　老板介绍，他的朋友是个老师，教法语和英语，业余做了点生意，开了几家K市最好最贵的餐厅，叫半月塘。名字优雅如同诗歌，餐厅的菜品也很高雅，有文化，每一道菜都有相应的诗词作为注解。像“落花”啦，“春泥”啦，总共有三十六道菜，想要记住这些菜名，需要花不少功夫。那一刻，恰巧遇到大家都没有功夫，只想大快朵颐，填一填抗议了很久的五脏庙。 　　老板的朋友介绍，半月塘的牛逼之处，不仅仅在于有文化内涵，还在于有不少明星都在这里消费过，像范冰冰啦，成龙啦，等等，当然，范冰冰她爹也是来过的，只是最近风头紧，加上范冰冰被罚了好几个亿，就低调多了。 　　我们齐声说：果然是牛，副业也做得这样专业，难怪搞得如此好。肚子又开始抗议：啥时候菜能上？脑袋有些发懵，手不听使唤，只好用抽烟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三十六道菜终于姗姗来迟。经理亲自主厨，亲自服务。很有派头，也很有文化的感觉，打下手的服务员也有四五个，穿工装，很干练，也很帅气。第一道菜名字约略是忘记了，肚子控制记忆，是一盅鸡汤，里面的配料也约略忘记了，只记得流淌到胃部的感觉，很暖。肚子得到几分满足，才逐渐有了心情继续欣赏“文化”。 　　作为中国的另外一种重要文化，自然是要喝酒的。酒流淌到胃部的感觉迥异于食物，虽然，它们也是五谷杂粮酿制而成，当它以液体的形式出现时，便开始燃烧起来，从喉咙到胃，一路燃烧。客套是免不了的，这是规矩。 　　我们齐声说：好酒，好酒。连酒也开始充满文化起来。 　　吃了几道菜，肚子开始平静下来，记忆开始开小差。我想起和朋友们一起喝酒吃饭的场景，在街边，在人声喧嚣的路边摊。廉价的啤酒、烧烤、螺蛳肉，等等。我们吹着天南地北的牛逼，说着小黄笑话。是缺乏文化了，是低端了，可是，有一种自在的温暖。我心里充满怪怪的自责：咿，难道我依然摆脱不了劣根性？会喜欢这种“没文化”的场合，而心里暗自反感这样“有文化”的氛围？奇了怪哉！ 　　老板的另一个朋友也是有身份的女人，嫁了越南的老板，听介绍家里做着各式各样的生意：物流、酒店、木材……一只手约略数不过来，能记住的也甚少。照例是要恭维的。 　　我们齐声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是牛逼，太牛了！ 　　说完，接着低头吃饭。老板的朋友介绍过：在这里吃一顿饭大概要三个小时。不是吃饭，是品味。品味和吃饭自然是两个概念，吃饭就简单得多，囫囵吞枣，也能填饱肚子，而品味的精髓在于一个“品”字，自然要耗些时光的。 　　老板很自豪，我们自然要跟着自豪的，不能坏了规矩。 　　我给肚子吃了颗“定心丸”，肚子因为填进去了些食物，也少了抗议。只是思绪不容易控制，又开始天马行空起来。 　　思绪跑去很远很远，照例是要和远方的媳妇儿相遇。肚子也怀念媳妇儿的炒粉。炒粉廉价，几块钱就能管饱。粉用热水浸泡，煨一锅汤，里面放的是西红柿、豆芽、小葱，豆瓣酱佐之，做法简单，吃起来爽口。如果不够辣，可以再酌情加点老干妈，或者自家做的油辣椒也是极好的。 　　思绪被强行拉回来，接着喝酒，继续感受文化。逐渐地，肚子得到了满足，再上的菜品就食之无味了，可惜。 　　时光流转，像水一样。看看时间，老板说的没错，果然是三个小时左右。 　　打车回酒店，夜幕深沉，思绪又重获自由，心里狠狠想着——回六盘水，一定好好吃顿羊肉粉，加足量的辣椒，再放上酸菜，巴适！很不幸，那桌充满文化的菜肴居然被我遗忘了。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责。 　　大抵是因为这种阳春白雪离我们太远了，下里巴人比较适合一些。